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
妞妞嚇得不敢啃手裡的骨頭,悄悄地縮到了張顯菊的身後,露出半個小腦袋,怯生生地看著。
馬卓還沒來得及開口,張顯菊啪地一聲,把筷子狠狠拍在了桌子上。
“張建軍,你喝了多少貓尿?說的是什麼渾話!”
這一聲,又冷又硬,像一盆冰水,把張建軍的酒意都給澆醒了幾分。
“姐,我……我沒喝多。我是認真的。”
他梗著脖子,為自己辯解。
“你認真?我看不見得。”
張顯同站了起來,繞過桌子,像一座山似的站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別人不知道你,我還能不知道你?雖說有幾年沒見你,但你的脾氣我還是知道的!”
“看著老實巴交,一天到晚悶聲不吭,可你那心,比天都大!看著別人家吃頓肉,你就眼饞;看著別人家蓋新房,你就心裡長草。”
“你不是那種能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
這話像一把生鏽的刀子,一刀一刀紮在張建軍的心口上。
他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
“姐,你……你這是啥意思?你現在過上好日子了,住上小洋樓了,就看不起你這個窮弟弟了?”
“我看不起你?”
張顯菊發出一聲冷笑。
“我要是看不起你,今天就不會把這鍋裡最好的肉端上來給你吃!我這是怕你把自己給栽進去!你跟我說你要搞事業?”
“你倒是說說,你要搞啥事業?是學人家倒賣收音機票、腳踏車票,還是聽哪個狐朋狗友說,去南方販點花布衫能發大財?”
“你那點花花腸子,我當姐姐的還能不清楚?手裡沒錢的時候,你比誰都老實,天天夾著尾巴上班。”
“可一旦兜裡有了倆閒錢,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總想著走偏門,撈快錢!你以為天上的餡餅就專砸你頭頂上?”
她指了指依舊沉默的馬卓。
“你外甥這錢,這房子,是拿命換回來的!是血汗錢,是保命錢!”
“不是給你拿去打水漂玩的!你一開口就要五百塊,你知道五百塊是啥概念嗎?”
“夠咱們村裡一戶普通人家,勒緊褲腰帶過上好幾年的!你憑啥張這個嘴?”
張建軍被說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眾一耳光一耳光地扇,無地自容。
他猛地站了起來。
“你……你太過分了!我是你親弟弟!有你這麼說自己弟弟的嗎?我好歹也是個大男人,你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擱?”
“你要臉?你要是真要臉,今天就不會藉著酒勁,跟你這個還沒成年的外甥開這個口!”
張顯菊毫不退讓:“我告訴你,張建軍。這錢,一分都不能借給你。”
“不是我這個當姐的心狠,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往火坑裡跳!你要是真有志氣,就給我踏踏實實幹活,憑自己的力氣掙錢。”
“你要是再動這些歪心思,以後就別再登我這個門!”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