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那張老方桌上,擺著一老盆紅亮亮的、冒著油泡、香氣四溢的紅燒肉,肥肉顫巍巍,瘦肉吸飽了湯汁,瞅著就饞人。
還有一盤剛出鍋的爆炒豬肝,還“滋滋”冒著熱氣,嫩得跟豆腐似的。
最後是趙老蔫送的清炒大白菜,用葷油炒出來,綠白分明,也透著一股子清甜。
主食是張顯菊剛烙得兩面焦黃的苞谷麵餅子,散發著糧食特有的焦香味兒。
這頓飯的排場,是這個家多少年都沒見過的光景。
不等菜擺齊,妞妞早就端著自個兒那個小碗,眼巴巴地守在桌邊了。
小鼻子使勁翕動著,捕捉著空氣裡那勾魂的肉香味,小嘴巴微微張著,哈喇子都快掛不住。
馬卓也被這香味兒饞得不行。
他這才想起來,自個兒早上就喝了碗稀糊糊啃了個紅薯,晌午在城裡忙得腳打後腦勺,壓根沒顧上吃飯,就胡亂塞了兩個從家裡帶的幹餅子。
這會兒聞到這撲鼻的肉香、菜香、餅子香,只覺得肚子裡空得直叫喚,前胸貼後背,恨不得立刻就撲上去胡吃海塞一頓。
一家三口圍著桌子坐好。
“開整!”
馬卓大手一揮。
妞妞立馬就伸出小筷子,顫巍巍地夾了一塊最大的紅燒肉塞進嘴裡,燙得小臉通紅,直哈氣,卻又捨不得吐出來,眯著眼睛,小臉上全是幸福。
馬卓也沒客氣,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就往嘴裡送,肉皮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爛入味,那滋味,真是絕了!
孃的手藝是真不賴,只要有油有鹽有好料,做出來的東西一點不比國營飯店差。
他左手抓著個金黃焦脆的苞谷餅子,右手筷子不停,在紅燒肉和炒豬肝之間來回切換,吃得那叫一個香。
張顯菊自個兒倒沒咋動筷子,就是時不時給妞妞碗裡夾塊瘦肉,又往馬卓碗裡添塊豬肝。
瞅著他們吃得香,她心裡比自個兒吃了還舒坦。
一家人圍坐著,吃著香噴噴的飯菜,屋裡頭暖意融融,日子好像一下子就有了盼頭。
吃了一陣,桌上的菜下去了一多半,娘仨肚子裡也都墊了底。
張顯菊放下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啥,開了口。
“對了,卓兒,有個事兒忘了跟你說。”
她頓了頓,看向還在埋頭扒飯的兒子:“今兒白天有人上咱家借東西來了。”
“借東西?”
馬卓正往嘴裡塞最後一口餅子,聽見這話,動作停了下,抬起頭:“誰啊?”
不等張顯菊說話,旁邊正拿舌頭舔著碗底最後一點油湯的妞妞,突然抬起小腦袋,小臉上帶著氣鼓鼓的表情,搶著嚷嚷:“是那個壞娘們兒!”
“壞娘們兒?”
馬卓愣了愣,扭頭看向娘。
張顯菊被閨女這又直白又到位的形容詞給逗得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妞妞的頭,點了點頭:“嗯,就是以前住咱隔壁那個劉翠花,你還記不記得?後來她家男人跑車掙了倆錢,就搬到村西頭去了。”
劉翠花……
馬卓在腦子裡扒拉了一下,關於這名字的記憶有點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