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卓也客氣地回應:“有好東西,肯定第一個想到你這兒。”
這筆買賣,從抬豬進來到拿錢走人,前後不過十幾分鍾,又是一筆將近七十塊錢的“鉅款”輕鬆到手。
整個過程,張顯菊就一直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從頭到尾,她都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心裡是又驚又喜,又有點恍惚。
自家那個悶葫蘆一樣、見了生人都臉紅的兒子,啥時候變得這麼能說會道,這麼有章法了?
跟城裡這穿著氣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大老闆談生意,不卑不亢,有理有節,幾句話之間,就把一頭山上打來的死野豬,換成了這麼一大沓厚厚的錢!
這簡直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看著兒子把那沓厚厚的的錢揣進懷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太真實,腳底下輕飄飄的,像踩在雲彩上。
直到馬卓走過來,輕輕叫了她一聲“娘”,她才像是猛地從夢中驚醒過來,臉上露出了既激動又有點不知所措的神情。
從紅星飯店出來,重新回到喧鬧的街道上。
張顯菊亦步亦趨地跟在兒子身後,看著他一手牽著還在舔著糖人、蹦蹦跳跳的女兒,一手自然地插在褲兜裡,走在前面的背影,心裡頭的那份驕傲、欣慰和激動,幾乎要滿得從胸口溢位來。
“馬卓。”
她快走幾步,趕上兒子的步伐,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可真是長大了,比你那個不爭氣的爹強!強太多了!”
這是她能想到的,對自己兒子最高的、也是最真摯的誇讚了。
那個讓她愛過、恨過、失望透頂的男人,是她心裡一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而眼前的兒子,卻在不知不覺間,長成了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成了她下半輩子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指望。
馬卓腳步微微頓了一下,轉過身。
他看到母親眼眶裡閃動著的晶瑩淚光,看到她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欣慰,心裡也是一陣難以言喻的發酸。
他伸出手,沒有說什麼豪言壯語,只是輕輕地握了握母親那雙佈滿老繭、粗糙得像樹皮一樣的手:“娘,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呢。”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彷彿帶著千鈞之力,瞬間擊中了張顯菊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她用力地點點頭,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滑落,但嘴角卻帶著笑。
是啊,都過去了,以後……以後有兒子呢。
她信。
一家三口的情緒都有些激動,默默地往前走著。
沒走多遠,就又路過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攤子。
紅彤彤、圓滾滾的山楂果子,像一串串紅瑪瑙似的,整齊地插在稻草紮成的靶子上,外面裹著一層亮晶晶、透明的糖稀,在初夏的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散發著酸酸甜甜的香氣。
“哥!哥!糖葫蘆!是糖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