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娥點頭：“那你等卓兒回來跟他好好說道說道。”
“這可是公社交代的任務，是信得過你家。”
“你跟卓兒都得拿出個態度來。”
“那我就先把林同學擱這兒了，她行李也都在這兒。”
“你們先熟悉熟悉，咋住，等卓兒回來你們娘倆再合計。”
她又扭頭對旁邊一直不吭聲的林雲舒說：“小林啊，這就是張顯菊嬸子，以後就先在嬸子家落腳。”
“嬸子人好得很，有啥難處就跟嬸子說。”
“先把東西放下，別拘束，就當自個兒家！”
交代完，劉翠娥腳底抹油，說還得去別處忙，轉身就走了。
院子裡，只剩下張顯菊、妞妞，和這個突然被撂在這兒的城裡姑娘林雲舒。
空氣一下子有點僵。
張顯菊看著眼前這白淨姑娘，心裡是真犯愁。
留下吧，沒地兒，也怕招待不好，不留吧，駁了公社面子，也顯得自家小氣。
真是兩頭難。
妞妞躲在娘身後，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又好奇又有點怯怯地瞅著這個穿著和村裡人完全不一樣的漂亮姐姐。
而被留下的林雲舒，心裡也滋味也不太好受。
這裡就是她以後要住的地方？
和自己之前想象的田園生活差得太遠了！
可當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農婦身上時，又微微一愣。
這位嬸子雖穿著打補丁的舊衣裳，身形卻不顯粗壯，反而透著一股難言的勻稱。
臉龐雖被曬得發黃，五官卻很周正，尤其是那雙眼，清亮得很。
整個人收拾得乾乾淨淨，頭髮利落地挽在腦後，沒半點農村婦女常見的邋遢勁兒。
看著不像個地道的農婦，倒像個落難的讀書人家小姐？
身上有種和這窮地方格格不入的溫婉。
張顯菊感覺到姑娘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轉，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肩上那塊顏色不搭的補丁，又瞟了眼對方的藍卡其布衣裳和白淨涼鞋，心裡有點不自在。
好像自己在這位大學生面前，格外寒磣。
她不動聲色地把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微微側身避開了那打量。
“姑娘，你別站著了，快，快屋裡坐。”
“院裡曬。屋裡……嗯，亂點，你別嫌。”
她引著往堂屋走。
堂屋裡就一張掉漆的八仙桌和幾條長板凳。
她拿起塊抹布，使勁擦了擦一條板凳。
“坐，坐這兒歇腳。打縣城過來，累了吧？”
張顯菊又轉身去灶房，從水缸舀了瓢涼水，倒進一個瓷碗裡端出來。
農村待客，多是一碗涼水。
“喝口水，解解渴。”
她把碗遞過去。
林雲舒確實又累又渴，還有點暈拖拉機。
她遲疑了下，還是接過了碗。
她小心抿了一口，水很涼，帶著井水的甜味，倒是讓紛亂的心稍微定了點。
“謝謝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