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手裡拎著個軍綠色帆布挎包，印著“為人民服務”，鼓鼓囊囊的。
“顯菊妹子，跟你說個事兒。”
劉翠娥一腳踏進院門，嗓門還是那麼亮堂，她一把拉住張顯菊的手，朝身後那姑娘努了努嘴：“這是林雲舒，省城來的大學生！”
“來咱公社搞啥社會實踐，說是想看看咱農村是啥樣，寫點東西，順道也給咱小學娃娃們教教字、唱唱歌。”
“大學生？”張顯菊吃了一驚，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姑娘。
大學生可是金鳳凰，這姑娘文文靜靜、白白淨淨的，還真是個吃墨水的人。
“可不是咋地！”
劉翠娥點頭：“公社可看重了！說這是好事，讓城裡娃瞭解咱，也給咱這兒換換風氣。這不，就尋思著得給林同學找個牢靠的地兒落腳。”
她頓了下，語氣更熱絡了些：“公社那招待所，你也知道，那條件……住著也不得勁。”
“琢磨來琢磨去，還是覺著你家合適！你家卓兒現在出息了不是？腦子活，人也勤快，前陣子還給公社捐了二百塊錢！”
“這覺悟，領導都記著你家的好呢！”
這話半捧半壓，公社裡條件好些的，要麼成分不清不楚，要麼家裡雞零狗碎事兒多。
數來數去，馬家雖然窮，但就娘仨，張顯菊也是個利索人。
至於劉翠娥心裡有沒有點別的念頭，比如看馬卓也到了說媳婦的年紀，這林同學又是城裡大學生……
“領導們合計了，就先把林同學安排你家住下。”
“你看，家裡拾掇拾掇，給騰個窩兒？”
劉翠娥直接把事兒給定了下來。
張顯菊一下子就懵了。
讓個城裡來的女娃子住家裡？
她下意識掃了眼自家的破屋。
一共三間土坯房，中間堂屋，東西兩間小的。
她和妞妞住東屋，西屋給了馬卓。
灶房是外頭搭的小偏廈。
院子攏共就巴掌大。
家裡本來就轉不開身，哪有空屋給外人？
再說，人家可是金貴的大學生，住這漏風的土房，睡硬邦邦的土炕，吃這苞米麵糊糊，能受得了嗎？
萬一磕了碰了，住得不順心，這責任誰擔？
“劉主任，這……不是我不樂意，您瞅我家這，也太不像個樣了。”
“就這幾間房，我跟妞妞一屋，卓兒一屋，真沒地兒給林同學住了呀。”
“再說，我家這條件，可別委屈了人家大學生……”
劉翠娥像是早料到她會這麼說，大大咧咧一擺手。
“哎呀，顯菊妹子，特殊情況嘛！林同學是來體驗生活的，又不是來享福的。”
“擠擠，克服克服！我看卓兒那屋不挺大？先在裡頭搭個鋪？”
這話說的輕巧，張顯菊心裡更打鼓了。
讓個大姑娘跟自家半大小子住一屋？
哪怕隔個簾子，傳出去也不像話！
“劉主任，這事兒，我一個人說了不算。”
張顯菊想了想，還是把馬卓推了出來：“我家當家的雖不在，可卓兒現在也大了，家裡的事得跟他商量。”
“他今兒一早去縣城了，說賣點山貨，還沒回呢。”
“要不，等卓兒回來，我跟他說說，看他咋說，成不？”
劉翠娥見她抬出馬卓，也不好再硬逼。
如今馬卓確實是這家主事的，人家說得也在理。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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