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趙老蔫自己有時候吭哧癟肚搖半天,累得滿頭大汗,都不一定能一次成功。
這小子……是妖怪吧?
更讓他和拖斗裡的張顯菊驚掉下巴、目瞪口呆的事情還在後頭。
只見馬卓穩穩地坐在駕駛座上,表情平靜,動作嫻熟地踩下離合,掛上檔位,然後輕輕一抬離合,同時右腳精準地給了一點油門。
“哐當……哐當……”
拖拉機發出沉悶的聲響,車身晃動了一下,然後便穩穩當當地、一點都不帶頓挫地往前走了起來!起步平穩得不像話!
他單手握著那笨重的方向盤,另一隻手搭在檔杆上,神情自若地調整著方向,輕鬆地避開了路面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坑窪,拖拉機就像一頭被馴服的野獸,聽話地駛出了趙老蔫家的院子,朝著村口那條通往外界的土路,突突突地開了過去。
張顯菊緊緊抱著妞妞,坐在顛簸的拖斗裡,耳朵裡全是拖拉機“突突突”的巨大噪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可她心裡頭的震驚和翻騰,比這噪音還要響亮一百倍!
老天爺啊!兒子啥時候學會開這轟隆隆響的鐵牛的?
她這個當孃的,怎麼一點都不知道?這孩子身上,到底還藏著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馬卓感受著拖拉機強烈的震動和空氣中瀰漫的濃烈柴油味,心裡也有些微的感慨。
這玩意兒,上輩子他在部隊開過更先進的軍用型號,後來轉業分配到農場,更是沒少跟這些老夥計打交道。
對他來說,開這玩意兒,真的就跟騎腳踏車一樣簡單,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只是沒想到,這輩子,這麼快就又摸上了方向盤。
也好,省了不少力氣。
妞妞起初被巨大的噪音和顛簸嚇了一跳,緊緊摟著孃的脖子。
但很快,新奇感就戰勝了恐懼。
她興奮得小臉通紅,在拖斗裡忍不住又蹦又跳,抓著車斗邊沿,大聲喊著:“哥哥開車嘍!坐大車車嘍!去城裡嘍!咯咯咯……”
腳下的土路坑坑窪窪,沒修過,車斗子顛得像篩糠一樣,左右搖晃,上下起伏。
張顯菊得時刻用盡全力摟緊了懷裡的妞妞,生怕一不小心把這瘋丫頭給顛下去。
可即便是這樣顛簸,張顯菊的心裡頭卻是暖烘烘的,像是數九寒天裡揣了個小火爐,熨帖得不行。
她看著前面駕駛座上兒子那算不上多麼寬闊、卻挺得筆直的脊樑,看著他手臂穩穩地把著那笨重的方向盤,熟練地操縱著這個龐然大物,心裡頭那滋味兒……真是五味雜陳,又酸又甜,甭提了。
這還是那個以前見了生人就往她身後躲、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眼神總是怯生生、愣愣的憨驢兒嗎?
簡直就像是脫胎換骨,換了個人!
她又低頭瞅了瞅車斗裡那頭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小野豬,雖然已經死了,但瞅著那厚實的皮肉,油亮的膘,就覺得沉甸甸的。
昨天兒子拿回來那麼多錢,她心裡始終懸著一塊大石頭,半信半疑,總覺得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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