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聲音像是無數人在同時說話,沙啞中帶著青銅摩擦的“咯吱”聲。
沙塵中的其他馭鬼者同時舉起法器,權杖上的骷髏頭睜開眼睛,石盒中飛出黑色的甲蟲,他們駕馭的厲鬼力量在沙塵中匯聚,形成一張巨大的黑色網,網的節點上嵌著無數隻眼睛。
司辰站在幽靈船的船頭,看著迅速逼近的沙塵與馭鬼者,眼中的水藍色光芒沒有絲毫波動。
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無塵之鼎的雲紋,鼎身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青光,青光中滲出的淡藍色液體在甲板上形成一道屏障,屏障上流動的紋路與船帆上的水紋在一瞬間同步。
屍體的身影走到他身旁,胸腔中的大羅星軌高速轉動,青綠色的星圖在船前展開。
沙塵中的黑色光束撞在青光屏障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光束中的黑色霧氣在青色屏障上劇烈燃燒,冒出白色的濃煙,濃煙中浮現出被馭鬼者吞噬的厲鬼虛影,他們伸出手向司辰求救,卻被屏障後的青光淨化,化作透明的水汽。
幽靈船的船帆在狂風中完全展開,白色的帆布上浮現出與無塵之鼎大差不差的雲紋,雲紋中滲出的液體與沙漠的沙塵碰撞,激起淡藍色的火花。
老者的空洞眼眶中閃過一絲驚愕,但他很快便冷笑一聲,手中的金字塔模型再次亮起,這次射出的不再是光束,而是無數只黑色的甲蟲,甲蟲的外殼上刻著與木乃伊殘骸相同的印記,它們像潮水般湧向幽靈船,所過之處,沙粒都被啃噬成粉末。
司辰看著鋪天蓋地的甲蟲,緩緩舉起手中的利劍。
淡藍色的光芒順著劍身流淌,與無塵之鼎的青光、大羅星軌的綠光相互交織,在甲板上形成一道三色光柱。
他的目光越過沙塵,落在老者手中的金字塔模型上,模型的黑色寶石中滲出的液體與深藍色雨滴同源,顯然也是一件承載了靈異力量的造物。
或許,是古埃及馭鬼者模仿無塵之鼎製作的仿品。
“來得正好。”
司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劍尖指向沙塵中的馭鬼者陣型。
“正好缺個容器。”
話音落下的瞬間,蓄勢待發的三色光柱沖天而起,穿透沙漠的烏雲,在天地間炸開。
幽靈船的船身劇烈震顫,甲板上的無塵之鼎與大羅星軌同時爆發出最耀眼的光芒,被固定的鼎身開始緩緩轉動,雲紋中滲出的淡藍色液體與星軌的青銅環相互連線,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剝離與重組的力量正在醞釀,等待著吞噬那些不請自來的訪客。
司辰眼中陡然浮現深藍色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最深邃的海底漩渦,瞬間吞噬了原本的水藍。
光芒從瞳孔向外蔓延,在眼白上凝成細密的青銅紋路,紋路中滲出的黑色液體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甲板上,激起一圈圈淡藍色的漣漪。
他背後的三色光柱——無塵之鼎的青光、大羅星軌的綠光、幽靈船的藍光。
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他匯聚,在他周身形成一個旋轉的光輪,光輪中無數靈異力量的碎片正在碰撞、湮滅。
在他的強行催動下,這片天地間的靈異力量如同被掐住喉嚨的野獸,發出無聲的咆哮。
沙漠上的黑色甲蟲驟然停滯在半空,外殼上的印記迅速褪色,露出底下普通甲蟲的棕褐色。
沙塵柱中的吟唱聲戛然而止,馭鬼者們手中的法器同時爆發出刺耳的嗡鳴,寶石中的黑色液體像沸騰的水般翻滾,卻無法掙脫光輪的束縛。
甚至連天空中漩渦的深藍色雨滴都失去了動力,懸浮在半空,像被凍住的淚珠。
“壓制……這是完全的壓制……”
沙塵中,埃及老者的空洞眼眶裡第一次浮現出恐懼。
他能感覺到自己與厲鬼的連線正在被強行切斷,那些依附在權杖、石盒、金字塔模型上的靈異力量,正順著某種無形的軌跡流向幽靈船,流向那個站在船頭的司辰。
他胸腔中的厲鬼發出痛苦的嘶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力量被剝離,化作淡藍色的光點融入光輪。
下一刻,司辰的手向前緩緩推出。
隨著這個動作,光輪的轉速驟然加快,三色光芒相互絞纏,形成一道巨大的螺旋狀能量流,能量流的末端觸及之處,色彩斑斕的天地正在迅速褪色。
沙漠的金黃、烏雲的漆黑、雨滴的深藍、幽靈船的白帆……
所有顏色都在向黑白灰褪去,只剩下光輪本身還保持著鮮活的色彩。
整片天地間的靈異力量都在被強行剝離。
馭鬼者長袍上的黑色眼睛圖案化作飛灰,露出底下陳舊的亞麻布料。
木乃伊殘骸胸腔的空洞中,青綠色光芒被光輪吸走,只留下乾枯的骨骼。
無塵之鼎周圍的藍色紋路加速流動,鼎中匯聚的深藍色水球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將剝離的力量提純、壓縮。
甚至連胡夫金字塔殘存的石牆上,那些扭曲的篆體都在迅速淡化,變回原本的古埃及象形文字,失去了所有靈異氣息。
被剝離的靈異力量在光輪中凝聚成一條黑色的巨蛇,蛇身上佈滿了不同的符號——有“首山”青銅杯的饕餮紋,有大羅星軌的星宿名,有天官銅牌的篆體,還有埃及法器上的眼睛圖案。
巨蛇在光輪中瘋狂掙扎,試圖咬向司辰,卻被他眼中射出的深藍色光芒釘在光輪中央,光芒穿透蛇身的剎那,巨蛇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隨後開始解體,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
這些光點在空中重新排列,形成一張覆蓋天地的網路,網路的節點正是這片沙漠中所有靈異力量的源頭。
胡夫金字塔的地基深處、馭鬼者的法器之中、幽靈船的每一塊木板、無塵之鼎的雲紋軌跡……
司辰的目光掃過網路的每個節點,像在清點自己的戰利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隨著這一點,網路中的光點同時向幽靈船匯聚。沙漠上的黑色甲蟲失去力量,紛紛墜落在沙地上,被風吹散。
馭鬼者們的靈異物品接連崩裂,老者手中的金字塔模型“咔嚓”一聲碎成兩半,露出裡面包裹的半截乾屍手指,手指上戴著與無塵之鼎紋路相同的青銅戒指;
連天空中的漩渦都開始收縮,深藍色的雨滴徹底化作透明的雨水,砸在沙地上,終於有了正常雨水的清涼。
當最後一縷靈異力量被吸入光輪,天地間的褪色停止了。
沙漠恢復了原本的金黃,烏雲散去露出蒼白的太陽,雨水沖刷著溼潤的沙地,發出自然的“沙沙”聲。
只有幽靈船還保持著懸浮的姿態,甲板上的光輪緩緩收縮,最終化作一道流光,注入司辰的體內。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溢位的淡綠色液體滴落在無塵之鼎上,鼎身的雲紋卻因此更加明亮,彷彿在感謝他的饋贈。
沙塵中的馭鬼者們失去了所有靈異力量,紛紛從半空墜落,摔在沙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們的眼眶恢復了正常,卻空洞無神,顯然已經失去了駕馭厲鬼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