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你怎麼回事?我都說了,跟我沒關係,你就這麼想你親媽的?我就沒趕小清走!我沒幹過這種混賬事兒!”
可如今她怎麼說,都引不起邵勵城的回應。
邵勵城猶如置身於某個封閉的空間裡,沉聲喃念著各種話,有斥責他母親的,也有怨怪他自個兒的,還有怨著葉思清的,到最後,旁人都聽不清他嘴裡說出了什麼話。
甭管任芳怎麼勸怎麼鬧,他都無動於衷,似乎正像他說的,葉思清就是他的命,人不見了,找不著了,他的命也就丟了,魂兒自然也不在了。
這樣糟糕的情況整整持續一個月。
還是孟局那邊有任務傳來,才得知了這個被封鎖的訊息,便親自到了邵勵城面前,將人罵醒。
實際上也只有最後一句話刺著了邵勵城的神經。
孟淮的意思無非就是說他在和明落失聯的那幾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的下落,人不見了,就去找,不明白為什麼,就把人找回來,再把答案問出來。
而後,邵勵城重新回到了越天集團,著手安排找人的事情。
這一找就持續找了大半年,任何有可能和葉思清取得聯絡,或是知曉葉思清下落的人,他都找了相應的人看著,與此同時,但凡有任何地方傳來葉思清蹤跡的訊息,不管可能性是大是小,他都會立刻扔下手頭的事,不顧一切地趕過去。
可惜的是,迄今為止,他依然失望而歸。
每一次的失望都會在他心頭形成一把鎖,隨著失望越多,鎖頭越多,壓在心上的重量越沉,往往沉得他透不過氣來,甚至會讓他變成生平最不屑的懦夫去逃避,去閃躲。
可無論他去到哪裡,葉思清的身影似乎都會環繞在他眼前。
尤其是在觀市,他走去哪一個常去的地方,都會不受控制地想起他和她曾經在這個地方做過的事情,甜蜜也好,悲傷也罷,當人不在他身邊時,他就記得越清楚,而她離開的時間越久,他竟越無法忘記,而是記得越來越深刻。
沈流就是被他派去看著喻茗希的。
雖然喻茗希和韓驍已經離婚,但韓驍依舊沒有放下他的前妻,非要和對方糾纏著,因為自己的生活本就一團糟了,便也沒有閒暇餘力去注意老友的境況,還不知曉葉思清失蹤的訊息。
沈流終於還是在某一天跟蹤喻茗希的時候,被韓驍意外發現了行蹤。
那是在某一家餐館外,不起眼的某個車位上停著一輛白色卡宴。
沈流就坐在主駕駛座上,全神貫注看著人來人往的餐館門口。
突然,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右車前鏡裡。
沈流頓時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敏銳的視線偏了一下,便從鏡中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他立刻開啟車門下車,迎上前去,“韓導。”
韓驍停下了腳步,更加證明了沈流心中猜測,是衝著他的位置來的,不是碰巧經過。
“你在跟蹤她?還是監視她?”韓驍側頭看了一眼餐館,面無表情地問,“邵勵城的命令?”
“是的。”沈流點了點頭,“老大知道瞞不住韓導您,所以說過,如果被發現了,就要如實回答。”
“她現在是和我離了婚,但誰也不能動她。”韓驍沉聲警告,依然看著餐館的方向。
和沈流在一次任務中有過牽繫的女生金朱朱正和喻茗希挽著手,從餐館門口走出來,往地下停車場走去。
“韓導,您誤會了,老大沒想針對韓太——喻小姐做什麼事。”
“為什麼監視她?”韓驍徑直問道。
“太太失蹤了。”沈流沒有隱瞞,據實以告。
在韓驍的印象中,葉思清已經和邵勵城結婚了,確實已是名副其實的邵太太,卻沒想到曾經在婚宴上失蹤過一次的葉思清竟然又消失了蹤跡。
韓驍按下心中的疑問,皺起了眉頭,又問,“和她有什麼關係?”
“老大不想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沈流解釋道,“畢竟太太和喻小姐以前就認識,要說找傅太太或喻小姐誰的可能性更大,我們都覺得應該是喻小姐,我就是負責喻小姐這邊的盯梢工作。”
沈流解釋完了,見韓驍面露不悅,立馬保證道,“韓導,您放心,我只是看著,不會干涉喻小姐的日常生活。”
他的話剛說完,韓驍還沒有所反應,突然看見快要走進地下停車場的喻茗希身子猛地一顫,整個人歪倒至一旁。
韓驍目光一凜,幾乎是立刻就邁開了腳,要往前奔去,卻又在下一秒硬生生地停住。
喻茗希懷著身孕,雖然這一胎真的不太顯肚子,但突地這麼一倒,旁邊的金朱朱也有些撐不住。
眼看兩個人就要一起摔到地上,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雙結實的手臂及時擋住了喻茗希的背和金朱朱的腰。
“呆頭鵝,是你!”金朱朱一轉頭,驚喜地喊道,兩眼都迸出了火苗。
沈流不太自在地偏過了眼,沒去看金朱朱,而是手臂再一使力,讓喻茗希藉著他的力順利站穩,隨後詢問道,“喻小姐,您沒事吧?是不是肚子裡的孩子鬧的?”
“什麼?希仔?你懷著寶寶?”金朱朱滿臉訝異,低頭看向喻茗希的肚子,喻茗希穿著比較寬鬆的衣服,完全看不出孕肚,也許只是懷了一兩個月。
喻茗希此時臉色十分蒼白,額頭上不停地冒出了冷汗,嘴唇都快青了。
沈流不敢再多耽擱,怕會出事,連忙和金朱朱一起,把人扶回自己的車上,送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沈流下了車,視線掃過停在距離自己車子較遠位置上的那輛黑色賓利,緊接著便將喻茗希送進了醫院。
從醫院離開後,他便回到越天集團,向邵勵城彙報這一天的跟蹤情況,並且告知他已經被韓驍發現行蹤的事。
邵勵城眉目終日緊擰著,自從葉思清失蹤後,他的眉頭就極少再有舒開的時候,任誰見了都是比以往更為凶神惡煞的模樣。
聽完了沈流的彙報,即便心知韓驍多少會插手,甚至阻礙沈流監視喻茗希動向的任務,他也依舊沒有收回命令,只讓沈流繼續想辦法合理地留在喻茗希的周圍。
因為喻茗希就快生了,以前葉思清就和韓驍的這個前妻關係不錯,也一直挺在意沒能及時在喻茗希和韓驍之間的矛盾發生時出手幫忙。
他想,或者不如說,他是在抱著一絲希望,希望葉思清即使不顧念他們的感情,捨得離他而去,捨得那麼久不見他,也不給他任何一點兒訊息,但至少會記著她朋友的孩子。
他這也是在賭,在試,看葉思清還會不會留意這邊的訊息。
後來,事實證明,他賭對了,葉思清果然知曉觀市的訊息。
但那已經是在他找她快一年的時候。
在喻茗希的第二胎出生的那段時間前後,他曾經還想過別的方法,破罐破摔地想要逼葉思清現身。
所以他隔三差五地就會去葉思清最不喜歡他去的中海館。
有一晚,他喝了許多許多酒,因為一直等,一直等,卻怎麼都等不到他要等的人。
以前,葉思清曾在這館裡為他大吃飛醋,現在他不聽她的話,跑回這館裡,待了一整晚,她卻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他氣著了,懊惱不已,喝得腳步漂浮,腦袋成了漿糊的時候,才出了包廂。
誰料,他推開包廂門走出去之後,就見一個人影往他身上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