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王妃還不知坊間傳言,在下送王妃此禮,不知王妃可還合意?”林修竹看著子衿,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
“什麼坊間傳言?”子衿確實不知,若是有,為何她在琉璃閣未曾收到?
林修竹的目光被茴香的食盒吸引了去,他走到牆邊,按了一下機關,便有桌椅從地面憑空而出,他喊茴香,“姑娘,那可是給我吃的?若是,便拿過來!”
茴香護住食盒,“你還沒與我家小姐說,到底是什麼坊間傳言,休想吃!”
林修竹蹙眉,“我兩天未曾進食了,你先讓我吃點東西!”
說罷,便坐在主位上,等著茴香將食物送過去,子衿穩了穩心神,柔聲對茴香說,“將食物給公子吧!”
“我想王妃也坐不住了,這是我當初設計此毒針娃娃的草圖,你這般聰明的女子,定然知道該怎麼使用,你現在歸心似箭,我便不留你了!”
說著,林修竹抓起糕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子衿一路上都未曾說話,芷水見她一路擰眉不語,心知子衿一定是遇見什麼大事情了,不然絕對不會這般憂心。
她也不敢打擾,與茴香杏兒坐在一處,靜靜的回到王府。
子衿一下馬車,也沒回去琉璃閣,便快步往琅琊閣走去。
琅琊閣裡。
崇睿拿著手中的紙條,狠狠的將紙條捏成一團,眼裡聚集出狂怒的風暴,可卻被他用意志力生生的壓制下來。
“可知是誰傳出來的!”崇睿沉聲問。
剛哲站在一旁,冷冽的說,“不知,還在查!”
“給你們一天時間,將流言查清楚!”崇睿知道流言不容易控制,也知道流言的殺傷力,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時間調查清楚。
“王爺,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想辦法將流言控制下來!”剛哲淡淡的指明現在的第一要務,若是留言不止,慕子衿必然要受很大的傷害。
“魅影,你去查來源,剛哲你去,讓玲瓏引導言論,儘量減少對子衿造成的傷害。”這世界,傳流言最快最兇的,永遠都是女人。
兩人領命,剛哲正欲行動,卻見子衿帶著茴香等人匆忙趕來,他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告訴崇睿,“王妃過來了,且神色不對。”
“她去了哪裡?”崇睿雖然知道子衿帶著芷水出門了,卻沒有問明去向。
暗處的赤影站出來說,“王爺,王妃去了西城吊馬街,去還那機關師的書。”
崇睿沉默,心知子衿必然也是聽到了什麼!
“你從窗戶走,不要讓她發現你!”崇睿不想讓子衿知道這件事,還能瞞得住,他必然要瞞下來。
“諾!”剛哲言落,從窗戶飛掠出去。
剛哲剛走,子衿便來到門口與唐寶見禮,“唐寶公公,我想見見王爺,勞煩您通傳一下!”
“進來!”崇睿的聲音,透過門扉傳到子衿耳朵裡,子衿有些急切的推門進來,轉身便將別人關在門外。
崇睿見她頭上細細密密的冒著些小汗珠子,心裡不由有些心疼,他將子衿拉過來,用手絹替子衿擦拭了汗水,“你走得這般急作甚?”
“王爺,今日外面可有任何動靜?”子衿看著崇睿,眼神中含著一抹憂傷,還有一抹恐慌。
崇睿仔細給子衿擦了汗,隨手將手絹放在案上,淡淡的說,“無事,你問這作甚,可是你遇見了什麼奇怪的事?”
“有人說,市集有關於我的不好的傳言,王爺也沒聽說麼?”子衿心裡著急,便直接問了出來。
崇睿挑眉,步步逼近的靠近子衿,忽然低頭與子衿對視,“你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麼?”
子衿無心與他逞口舌,別過頭去,淡淡的說,“我被魂歸抓走的事情,被人拿來做文章了是麼?”
她雖是帶著疑問,可心裡卻已然清楚,她所料應該八九不離十。
“沒有的事!”崇睿拉她過去坐下,還給她倒了一盞茶,“你的手腳冰涼,喝杯熱茶暖暖!”
子衿跺腳,“王爺若是不說,我便自己去市集聽!”
子衿從小便混跡在市集上,她知道想要聽第一手的流言,市集是不二之選。
“回來,你承擔不了的!”崇睿拉著子衿的手腕,眼神裡充滿的擔憂和不捨,他若放任子衿去市集聽,他無法想象子衿要遭遇的一切。
子衿後退了一步,看來那些流言蜚語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崇睿再次將子衿拉回到椅子上坐下,將熱茶放在她手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喝了一口熱茶之後,子衿才算平靜了些,她淡淡的問崇睿,“王爺,能不能告訴我,外面都傳了些什麼,我們要面臨什麼?”
崇睿擰眉,“你確定要聽?”
子衿點頭,“王爺若不告訴我,我又如何能分析形勢,如何想到辦法報答那人的良苦用心?”
崇睿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流言應該是昨晚上開始傳出來的,但是今日才算真的傳開,我們要面對的,有可能是被逼休妻。”
作為皇子的妻子,這等難聽的流言,足夠讓皇后以儲存皇家顏面為由,將子衿休妻,然後讓崇睿另娶。
可崇睿終究還是沒有將流言的內容告訴子衿……
“我要聽內容!”子衿淡淡的,堅定的開口。
崇睿緩緩的攤開手掌,那裡面躺著一張被崇睿揉成一團的紙條,上面寫著:睿王妃,不守貞,跟個淫賊七八月,害了王爺綠帽戴,綠帽戴,不可算,欺騙皇上千金匣,裡面裝著個大王八。
“是昨夜,是昨夜傳出來的,傳言之人,必然是昨天在皇宮裡面的人,李妃還是皇后?”子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敢想,若是李妃或者皇后,她們是有多恨子衿!
“不管是李妃還是皇后,我都不會放過她們!”崇睿淡淡的看著子衿,他寧願此生再也無法站到高臺上,即便不能真的將害母親的人找出來,他也要讓李妃與皇后為此事陪葬!
子衿握著那張紙條,像是握著一條冰冷的毒蛇!
崇睿的人查了三日,也未能查明到底流言是從哪裡最先傳出來,玲瓏那邊雖然傳出子衿並未受魂歸所害的傳言,可遠遠沒有她與魂歸私通的訊息來得勁爆,幾乎沒起到任何作用。
這個訊息,很快便以一個適當的機會,從趙由之的奏摺中,被傳到了皇帝那裡。
正在批閱奏摺的皇帝看見訊息後,大發雷霆,讓人速速召見子衿與崇睿,還有趙由之。
與此同時,慕明傑以進宮給皇后送大閘蟹的機會,也將這個訊息傳到皇后耳中。
皇后得知訊息後,便匆忙趕到養心殿,見到一地的奏章,她好脾氣的一份份撿起來收好,像少年時皇帝每次發火時,她安撫他的神情一樣。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知該如何同皇上說?”皇后將所有的奏章都收拾好之後,才與皇帝開口。
皇帝冷笑,“你有事便說,不必隱藏!”
皇后神色一閃,心裡有些打鼓,可她是皇后,這事必須由她提起,不管皇帝的態度如何,她都該有自己的態度。
“皇上,今日臣妾的家侄明傑前來皇宮給臣妾送大閘蟹,與臣妾說起了一件事,臣妾不知該不該與皇上說起。”
皇帝捻著眉心,將趙由之的奏摺丟在皇后面前,“可是為了這事?”
皇后看過之後,憂心忡忡的說,“是的,臣妾雖是子衿的姑母,但是臣妾更是這大月國的國母,皇子身邊發生這等事情,這是臣妾的責任。”
“你且先等著,朕已然宣召子衿與崇睿,我們且先聽聽他們的說法!”皇帝雖然生氣,可是他更願意聽聽孩子們的解釋。
“皇上,若是事情是真的,我們該怎麼辦?”皇后試探一般的問。
若是真的?
這個問題皇帝倒是沒想到過,若然當真有此事,他到底能怎麼辦?
“那你便該怎麼辦便怎麼辦!只是不要傷害了那孩子!”在皇帝看來,子衿離開崇睿,對他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皇后點頭,“那臣妾便知該如何處理了!”
這事只要皇帝不參與期間,崇睿與子衿基本上是無力迴天的。
兩人靜靜的等在養心殿,崇睿夫妻二人未曾來到,趙由之卻先來了。
皇帝將奏摺丟在跪在地上給他請安的趙由之身邊,神色幽冷的問,“這是怎麼回事,趙侍郎解釋一下如何?”
趙由之不明所以,開啟奏摺一看,便激動的將奏摺握在手裡,冷聲說,“求皇上明察,此事絕非臣下所為,這個人如此大膽,能盜用禮部印鑑,能模仿臣下筆跡,簡直狼子野心。”
趙由之跪在地上,試圖將皇帝的重心轉移,他心裡卻備受煎熬,不知是誰,竟敢這般傷害子衿?
“你說不是你呈上來的?”皇帝擰眉問。
趙由之再次叩首,“求皇上明察,臣下的字跡自成一派,並不容易模仿,這個只要讓太子太傅檢視一下,便知真偽,而且臣下寫的奏摺,最後落款處,都會留下一枚幽蘭印章,這皇上也是可以比對的。”
聽完趙由之的話,皇帝叫李德安去取了之前趙由之呈上來的奏摺,開啟一看,卻如趙由之所言,趙由之在落款處,確實印有小小一朵蘭花。
“哼,這人好大的膽子,竟將心思用在這般算計之上。”皇帝雖未言明,但是言語之間,卻很是不齒。
皇后解圍一般的說道,“皇上,既然此事非趙侍郎所為,那關於子衿的謠傳,是否也是被人構陷的?這人膽子當真大,居然連皇家子媳都敢陷害。”
皇帝沉吟,子衿被魂擄走,這是不爭的事實,只是他在約見子衿與崇睿時,言談中提起過,聽他二人的口氣,應當是無事才對。
可這畢竟是無法證實的事,他也不知他們當時有沒有對自己撒謊。
收到傳召的時候,崇睿人在軍營,子衿人在府上,聽聞皇帝同時傳召他們倆,崇睿便知大事不妙,放下一切事務趕到皇宮門口等待子衿。
子衿在家裡收到傳召時,心裡也已經有了定數,可是經過幾天的沉澱,子衿心裡不再驚慌,她帶著茴香,從容入宮。
兩人在宮牆邊上會合,崇睿走過來拉著她的手說,“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傷害!”
子衿回握住崇睿的手,兩人一起前往養心殿。
見他們依舊如平常一般攜手前來,皇帝與皇后互看了一眼,神色都十分古怪。
子衿與崇睿見趙由之赫然在列,心裡也是一頓,不由得擔心子衿與趙由之的過往被人拔出來,此事更是說不清楚。
可眼下,他們也無能為力!
兩人給帝后見禮,趙由之給兩人見禮。
“子衿,坊間那些不堪入目的傳言,你可知?”皇后看著子衿,一如既往的用慈愛的語氣說著。
子衿點頭,“子衿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你當如何解釋此事,你得知道,即便你與崇睿情深似海,可皇家威儀卻容不得半點瑕疵。”皇后之前已經得到皇帝首肯,所以在逼問子衿的時候,顯然是放開了手腳的。
子衿被問得臉一陣蒼白,“皇后娘娘,此事子衿心知不管如何解釋,必然都難以開脫……”
子衿話沒說完,便被皇后打斷,“你既然知道不能開脫,那你便該知道,崇睿府上,你怕是回不去了。”
崇睿跪在地上,挺直了脊背,涼聲說,“母后這般著急定子衿的罪麼,她何錯之有?”
皇后臉色一白,嘆了口氣柔聲對崇睿說,“母后知道你捨不得子衿,可這事,母后與你父皇商議過了,沒有別的辦法。”
崇睿冷笑,動了動唇正要說話,卻被子衿攔住,子衿跪在地上,柔柔一笑,“皇后娘娘,子衿能自證清白,只是須得請父皇屏退左右,連同王爺一道。”
聽到子衿的話,崇睿一愣。
趙由之一愣,隨之一喜。
皇帝和皇后也是一愣,尤其是皇后,聽說子衿能自證清白時,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皇帝聞言,將所有的內侍宮女都屏退了去。
“你說說,你要如何自證清白!”皇帝對子衿說話,依舊是那麼溫和柔軟。
“父皇,子衿有罪,子衿自知子衿說出口後,父皇定然會失望,可子衿卻不願與王爺勞燕分飛,只求父皇答應子衿,無論如何,都不要讓我離開王爺,哪怕是死,子衿也要以崇睿妻子的名義而死。”
子衿沒有求皇帝饒她性命,而是求他不要拆散子衿與崇睿,聽到子衿的話,皇帝饒有興趣的看著。
皇后見子衿遲遲不說如何自證清白,便有些嚴厲的開口訓斥子衿,“你這孩子,這不存心戲耍我與皇上麼?”
子衿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起身走到皇帝身邊,躬身說,“子衿想借父皇紙筆一用。”
皇帝準了後,子衿寫了一行字,皇帝看後,臉色大變。
“李德安,進來!”
一干人等等在養心殿外,聽到叫李德安,崇睿與趙由之皆是十分緊張,崇睿雖然大概能猜到子衿會用什麼辦法,卻擔心皇帝怪罪下來,子衿會一力承擔。
李德安匆忙進去,又匆忙離開。
沒多久,便招來了宮中四位德高望重的穩婆,見到穩婆,趙由之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狂熱,還有深深的疼惜。
穩婆被叫來之後,皇后的臉色更加慘白,她沒想到,子衿居然……
穩婆帶著子衿進入內室,過了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子衿才被人扶著走出來,臉上赫然掛著兩行清淚。
“回稟皇上皇后,睿王妃卻是處子之身無疑!”一名穩婆將結果告訴帝后,兩人聽後臉色皆是一凜。
“退下,出了這道門,便不許再傳此事,此事若從你們口中傳出去,朕滅了你們的九族!”皇帝淡淡的說著,屏退了那四名穩婆。
子衿跪在地上,無聲流淚。
這淚,是真的屈辱!
“你這孩子,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要滅滿門的!”皇后這下心裡慌了,若是因此牽連慕家,那她當如何是好?
子衿跪在地上,悶聲說,“皇上,此事時我一人之過錯,與慕家與王爺皆無關,求皇上誅殺子衿一人。”
皇帝沉吟著,“你告訴朕,為何你嫁給崇睿三個年頭,依舊保持著處子之身?”
“皇上,子衿當時出嫁,嫁得十分委屈,嫁給王爺非我所願,加上嫡母有心羞辱,子衿嫁去王府時,只帶了茴香與一套換洗衣物,連王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子衿,當時王爺也是心懷怨憤,便刻意冷落了子衿,後來我們朝夕相對,王爺待我便極好,給我添置新衣,知道我喜歡看書,便收羅天下孤本給我解悶,原本一切順理成章,子衿以為王爺會與我圓房,可他還是沒有,後來子衿從盧嬤嬤那處得知,王爺少年時征戰北荒,父親刻意不去救援,差點讓他命喪北荒,他心裡一直不能原諒父親,於是我們便掙扎許久,後來王爺倒是有心與我同房,可是子衿自尊心作祟,一直以藥物威脅,不許王爺靠近子衿,於是就拖到現在。”
聽子衿說完,皇后又急又氣,子衿明裡暗裡的說慕家的過錯,若是皇帝真的因為子衿與趙傾顏對慕家心存怨恨,那……
皇帝聽後,卻笑了起來,“你這性子呵……”竟將她母親的倔強,學了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