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梅姨做好午飯,她又出去,跟梅姨一起先喂珍珠和灰灰,這才兩個人共用午飯。
吃完飯,謝若巧又鑽進了書房。
宮遠昨天晚上從謝若巧的住處離開後直接回了醫院,推開偃詩涵病房的門,站了半天,這才慢騰騰的走進去。
病房裡的燈已經關了,偃詩涵也已經睡著,病房裡沒有人,安靜的有些令人窒息。
宮遠輕挪了一把椅子,擺在床邊,又整個人坐下去,就那樣看著病床上哭過痛過又一臉蒼白的偃詩涵。
四周漆黑,他其實瞧不見她的臉,但他就是知道她的臉是悲傷的,也是慘白的。
宮遠又想抽菸,但最終剋制住,沒有抽。
他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像個殭屍一般,眼睛也沒閉,似乎也沒睏意,一直坐到天亮。
護士推開門進來,猛一看到他,還嚇了一大跳,發出不小的聲響後,宮遠這才轉動了一下眼珠,抬了抬頭,朝護士看去。
護士看著他眸底的青色一片,眼眶赤紅赤紅的,忍不住感嘆道:“你是守了你的妻子一夜嗎?”
她走進來,其實也不是來做檢查,這麼早,還不到檢查的時候,她只是例行來看看病房裡的病人,見偃詩涵原本在睡著,這會兒也醒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吵醒你了嗎?”
偃詩涵的眼睛落在宮遠身上,虛弱道:“沒有。”
護士上前問了她一些情況,見她沒什麼大的症狀,也沒哪裡疼,便寬慰道:“雖然孩子沒了,但你還年輕,身體也好著呢,不怕以後沒有孩子,你老公昨晚守了你一夜,可見對你有多上心,你也不要一直悲傷,老是傷心,對身體可不好。”
護士只是護士,她並不知道偃詩涵的孩子是如何沒的,但她親眼看到宮遠伺候是坐在偃詩涵床頭坐了一夜,故而認為他二人夫妻感情很好。
之所以悲傷,那是因為失去孩子的原因。
是呀,任何一個母親失去了孩子都會悲傷的。
護士說完,還要去別的病房,就沒再停留。
等護士離開,門關上,偃詩涵的視線依舊落在宮遠身上。
看到他眸底明顯的熬了一夜的黑眼圈,還有他赤紅赤紅的眼眶,她平靜地問:“你昨晚一夜沒睡?”
宮遠沒回答,只問她:“餓了沒有?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偃詩涵說:“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宮遠皺眉,雖然昨晚巧巧說了,那晚設計他的人是杜曉南,跟偃詩涵沒關係,可他心底對於跟偃詩涵同床過的事情還是膈應的慌。
畢竟那個時候,他一心一意想娶謝若巧。
他可以不把責任推在偃詩涵身上,可讓他現在就接納她,他也委實做不到。
他失戀了,昨晚又深受殘酷真相的打擊,巧巧的那句愛上了杜曉南幾乎能要了他的命,他現在也很想找個人傾訴,他實在沒心情安慰人,也沒心情照顧人。
他有些不耐煩,可想到他答應了巧巧,要好好照顧偃詩涵,又想到偃詩涵小產是自己害的,他又按捺住心底的不耐,好脾氣地回道:“是沒睡。”
偃詩涵不會自我多情地認為他沒睡覺是擔心她,在他眼裡,她是生是死可能都跟他沒關係。
要說因為孩子,他心存愧疚,那倒是有的。
但也不至於讓他一夜睡不著。
偃詩涵猜不到他為什麼一夜不睡,可看到他滿臉疲憊又兩眼血紅絲,心底還是忍不住關心他,開口說:“你先去睡一會兒,早餐梅姨會送,我這會兒也不太餓。”
宮遠也不是非要給她買早餐,只是想找點兒事情做,聽她說梅姨會送早餐,他也不自告奮勇了,起身拿了一個杯子,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她:“那你喝點兒水。”
他這麼殷勤,簡直讓偃詩涵受寵若驚。
偃詩涵看著他,眸底有難以扼制的欣喜,但很快她就垂下了眼,掩飾掉了眼內所有的情緒。
她撐著手臂坐起來,宮遠立馬給她調整了一下病床,又拿了靠枕放在她的後背。
等她靠穩當,他要離開,卻被偃詩涵抓住了衣領。
宮遠穿的還是昨天參加偃局宴會時的西裝,外套沒有脫,可此刻也沒有扣,就那樣敞著,裡面是白色的襯衫,只有領帶被解開了,襯衫鬆掉了兩顆紐扣。
偃詩涵的手抓在宮遠胸前的白色襯衫上面。
宮遠低頭,看一眼她的手。
其實偃詩涵長的也很漂亮,那雙手纖細修長,又白皙如玉,此刻抓著他的白色襯衫,幾乎與白色襯衫融入了一體,隱約可見粉嫩的指甲殼。
宮遠又抬頭,看著偃詩涵。
偃詩涵也看著他,臉上終於露出了蒼白之外的神色。
可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神色,宮遠看不懂。
他正蹙眉,腰忽然又被摟住,原本偃詩涵手指抓著的地方,靠過來一個腦袋。
偃詩涵抱著他,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不等他反怒或是推開,偃詩涵已經開口說了話,她低聲道:“就讓我抱一會兒。”
宮遠原本要推開她的手停住,身子僵硬地持在半空。
他不是坐的姿勢,也不是站的姿勢,而是維持著不坐不站,半彎腰的姿勢。
這樣的姿勢並不舒服,可此刻他卻沒動。
他沒伸手抱偃詩涵,卻也沒推她,默許的意思讓偃詩涵幾乎想落淚。
她想,她是不是又近了他一步?
他其實也不是太殘忍的人。
他也會對她好。
只是因為他心有芥蒂,才會對她那般冷漠。
偃詩涵見宮遠沒推開她,環著他腰的手又加大了力道,臉深深地埋進他的襯衫裡面,聞著他身上的氣息。
梅姨和宮櫟一前一後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畫面,宮遠半彎腰站在病床前,偃詩涵抱著他,兩個人是從未有過的親暱。
親暱?
宮櫟淡淡的想,這個詞用在宮遠和偃詩涵身上,還真是諷刺。
可眼前所見,又是真的。
聽到了開門聲,宮遠扭頭看了過去。
看到宮櫟和梅姨,他立馬伸手,推開了偃詩涵,臉色不好地坐回了椅子裡。
剛坐穩,又站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上,整個人面對著窗外,以此來掩飾滿身的尷尬和不爽。
他剛怎麼就會默許偃詩涵抱他了呢。
他摸了煙,想到外面去抽,宮櫟卻喊住了他。
他扭頭往宮櫟看去,宮櫟說:“一大早上不要抽菸,過來吃些飯,梅姨做的早餐是兩份的。”
宮櫟前天晚上見了謝若巧,希望謝若巧能開解宮遠。
這過去了一天,宮櫟並不清楚謝若巧有沒有見過宮遠,而現在的宮遠,是不是還在怪他。
他沒敢問謝若巧,因為不想給她增加負擔,可看剛剛宮遠對偃詩涵的態度,宮櫟猜測,謝若巧已經見過宮遠了,而宮遠,也知道了那天晚上算計他的人並不是他和偃詩涵,而是杜曉南。
被自己的親弟弟憎恨,排擠,甚至是拿最尖銳的陌生人態度對待,宮櫟比宮遠還要痛苦。
他是最想打破現在僵局的人,故而,不給宮遠退縮的機會,上前去拉他。
宮遠薄唇動了動,身子僵了半秒,還是任由他拉著,坐到了沙發裡。
梅姨擺了一份早餐過來,又去伺候偃詩涵。
宮櫟坐在宮遠對面,一雙眼也染上了微紅,宮遠沒排斥他了,也沒再對他惡言相向,他如何不高興呢,他很高興,高興的都想哭。
宮櫟指著那一份早餐:“快吃吧。”
見宮遠滿臉疲憊,眼下全是黑影,還有那雙眼睛,佈滿了血絲,他眉頭微擰,衝他問:“昨晚沒睡覺嗎?”
宮遠拿起筷子,低頭吃早餐,雖然沒應宮櫟的話,卻還是點了一下頭。
宮櫟說:“那你今天休息,暫時不要去公司了,也好好陪陪詩涵,如果醫院住的不舒服,就回家休養。”
宮遠還是不說話,可他也沒拒絕。
宮櫟坐在那裡,看著他吃早餐,等他吃完早餐,他這才去慰問偃詩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