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語喪鐘

第17章 Flashy 「浮華」

所以說啊,為什麼大家會在這裡。

這樣的理由已經好像不是很重要了。

只是每個人都清楚地憶起,自己曾是厭世者的事實。

活下去需要理由的話,死去呢?

沒有選擇出生的權力,選擇死亡就不可以嗎?

生而為人,總是自導自演著太多的幸與不幸。

人類如同羊群,其性質決定了形成社會所具備的必然條件。

而這個龐大的共同體,向來善於自我淨化。

即深諳優勝劣汰的法則。

若抗壓是人的特性,那麼這些人又是什麼呢。

瑕疵品,或半成品,諸如此類殘次的、無人問津的廢物。

不可理喻。

於是,精神寄託之類的象徵物開始出現。神話從來是最好的載體。

這樣的都市傳說誕生了。

若你想要放棄作為生者的權利,真真正正地瀕臨絕望之時。

這樣的人出現了。

這樣的人,手持一枚別緻的懷錶。

它的指標從不按照時間流逝,而是像個古典而華麗的指南針,三個指標各自象徵著什麼,以特殊的角度指引著主人來到你的身邊。

“你要死嗎?”

這樣的人這樣問了。

“如果要拿你的餘生去換一個避免你做出這個選擇的理由,你要試試看嗎。

反正那是你不要的東西,對吧?”

這樣的人這樣說了。

你先一步死去的心,在此刻也沒有辦法不去心動。

這樣的人,扯下了眼前的繃帶。

沒有瞳孔。

白得駭人的眼珠,像是恐怖片中索命的鬼魂。

她的眼神捕獲了你,你無處可逃,也不打算逃走。

因為這是你們說好的協議。

比起引導死者去天堂的天使也好,誘惑你走向地獄的惡魔也罷,指引者向來是做出交易與引導的角色。

死神掠奪的是生命,但他們給你的是活下去的理由。

穩賺不虧的買賣,是不是?

以絕望作為過路費的人們,看到了奇蹟的影子。

但真正從深淵裡抬起頭的人,是不會相信光明的。

縱然知道那是虛假的希望,是幻象,是不真實的蜃氣樓蘭。

可你為什麼要伸出手呢。

懷錶,或說羅盤所指向的,並非一心赴死之人。

而是不得不死之人。

“沒有活下去的藉口是嗎?

我給你。

這是你用不要的生命換來的能力。

現在的你沒有了死去的理由,請在你的餘生請好好使用它。

而從今往後的你的人生不再屬於你,是我借給你用能力完成願望的東西。

在第二次的死亡到來之時,我會來回收。

請好好珍惜並選擇你新的人生。”

這是南萱從霜闕那裡聽到的,最後的囑託。

在那之後,不知過了多久。

那是一個昏黃的黃昏。

她乘上一輛車。

這輛公車沒有車牌,也沒有編號。甚至沒有屬於它的站牌。

它就是停下了,然後,她走上去。

車上已經坐了一些乘客,有的她有印象,有的沒有。他們都不說話。

她也不說,也只是靜靜地坐著。

有時,客車會停下,會有新的乘客上來,但沒有人下去。

有的她有印象,有的沒有。他們仍然不說話。

她和長生,隔著一條長長的汽車走廊。

沒有誰先一步走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它就是這樣慢慢行駛著,偶爾有些顛簸。

南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來到這裡的。

時間流逝地很慢,但她卻沒有感覺。

手錶不再執行,是壞了嗎。

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找不到什麼理由,也不想提出什麼問題。

在通往某地的路上,只想放棄思考。

就這樣走走停停。

終於到站了。

他們每個人,都帶著一絲困惑,與不可思議的沉默下了車。

周圍空曠得可怕,沒有行道樹,也沒有路。

只有一座古老的鐘塔。

比起現代都市的建築,它或許不算高。但正如黃昏的太陽,在與建築物對比時才會顯得很龐大。

所以,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它顯得那樣高大且莊嚴。

古老的磚塊間,布著厚厚的青苔。藤蔓攀附著掉了漆的牆壁,安靜地蓋在塔上。

最高的地方,有一座四面鐘。

他們看不清時間。

那個鉛灰色長髮的女人出現在中塔的門前,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像是死神。

她的手中仍平握著一枚銀色的懷錶。

“按照約定,我回收了你們的生命。”

南萱回過頭,望向那一張張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然後轉過臉看著霜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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