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死啦,是嗎?”一個有些輕浮的青年笑著說。
“是這樣,陶少爺。”
“真遺憾呀。”
南萱輕輕嘆了口氣。
“不小心又死掉了。”
沒有痛苦,沒有絕望,更沒有聲嘶力竭的悲喊。
她甚至對二次死亡的那一刻沒什麼印象,應有的恐懼感也沒有在腦內留下太深刻的痕跡。
因為不是第一次所以習慣了嗎?她說不上來。
“按照協議,餘下的生命,你需要讓我們做什麼?”
那個尾發燙著卷的女人開口了,她穿的很輕便,但指間有著佩戴過許多首飾的痕跡。南萱讀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息
“救世。”
“哈?”
一個有些矮的男生髮出了質疑。
“這是哪兒?”
他旁邊一位斜劉海的女生這樣追問。
“這裡是生與死,醒與夢,真實與謊言之間。”
南萱聽不明白,但沒有人回應,她便也沒有。
不明所以,但合理。
要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夢境,只要思考自己為何存在於此的理由就可以了。
想不出來。
霜闕那個女人的存在本身就很不可思議了。人世間就是這樣,在合理之中異化出不合理,在不合理中找尋著合理。
存在即合理。
凡是合乎理性的東西都是現實的。
凡是現實的東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霜闕伸出枯瘦的手,指了指身後的那道門。確切地說,那鐵門敞開著,是一個通往某處的通道,漆黑一片。
“這座鐘塔有七層,分別是七道結界,與各自的七位守護者。
你們所從我這裡得到的力量,仍在你們的手裡,請妥善使用。
殺了他們。
全部。
這是為了讓生者更好地活著,讓死者妥帖地睡著。”
若說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是不可能的,但南萱和其他人一樣,並沒有提出類似為什麼,與怎麼做這樣的問題。
這樣的問題沒有意義。
她不認為真的按照她所說的去做,他們就能活下去。能夠擁有第二次的人生已經是奇蹟,奢望一個試煉過後會有什麼新的開始,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沒有選擇。
向前走,不一定會死,倘若說不,就一定會死。
抱著這樣清醒的認知,與人類這種生物獨有的好奇心,一位棕發的姑娘率先走向那裡。
然後是一個白髮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大家接二連三地走向那片黑色,它像一塊巨大的磁鐵。
長生走到門口時,稍微遲疑了一下。
南萱伸出手,又放下。
這時候,長生回過頭。她們四目相對,沒有多餘的話。
她覺得好遠。
最後,長生也被那陣可怖的黑暗吞沒。
於是南萱走上前。
霜闕在門口稍作停留,伴隨著鐵門吱呀的聲音,她輕輕地說著。
“很久沒有在這樣短暫的週期裡出現大規模的死者了。”
南萱回過頭,黃昏的暖光中,她看不清霜闕的表情。
“或許這次的你們會贏也說不定。”
大門轟然緊閉。穹頂傳來渾厚的鐘鳴聲,覆蓋了大門陣陣轟然的迴響。
有人停下腳步,側耳聽著鐘聲。然後繼續在黑暗裡行走。
“歡迎來到世界塔。”
指引者始終是一位稱職的指引者角色,漆黑中,霜闕的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那時,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並非是命運所奏響的迎鈴。
而是名為永恆的怪物所敲響的,最後的喪鐘。
也是嗚咽。
有人帶了手電,光柱剛一出現,人們就本能地靠過來,走在一起。像是深夜裡水面上聚攏在光餌前的魚群。
微弱的光線在龐大的黑暗裡,幾乎杯水車薪。若直直地將手電向前打去,看不到盡頭。
走了一段時間,南萱的眼睛適應了這樣的光線。沒多久,她明顯地感到他們來到了一處更大的空間。手電能在一些物品上照出輪廓。
他們停下腳步。
忽然亮起來。
大規模的光的出現令她猝不及防,南萱感到眼睛一陣刺痛。但好在燈的功率不大,她只是被突如其來的明亮嚇到了。
受驚的不知她一人,她也聽到兩三個女孩小聲的驚呼。
這裡的很大,燈光五彩斑斕,瑰麗又絢爛。昏暗的空間在瞬間變得光怪陸離。
南萱聞到一股奇怪的芬芳。
隨後,有音樂響起來。那種節奏感很強的電音,以急促的薩克斯為主旋律,隱約讓人覺得是首美式老歌。在模糊又熟悉的旋律中,夾雜著嘈雜的人聲。
但這裡空無一人。
“……電玩城?”
戴著鴨舌帽的男生問。
“不太像。”
他旁邊的同伴回應。
“夜店。你們可以理解為大型酒吧。”
先前被稱為陶少爺的男人這樣回答。
他這麼一說,南萱才隱約察覺到,自己聞到的氣息正是各類酒水的混合產物。它們很快地揮發,讓香氣氤氳在密閉的環境裡。
一行人繼續向前走著。環顧四周,起初她以為那些喧鬧的人聲是音箱之類的裝置播放出的,但走了一陣,她能明確地感覺到,這些對話正來自自己身邊。
可她看不到他們,他們也看不到她。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