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紋擴散了。
“真是，你們班委回頭找人保修一下啊。”他嚷著。
陳悉連忙低下頭。
他想，方才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一定變成了藍色。
唉，集中精神聽課啊你。陳悉如此告訴自己。
這個時候，璆琳又瞟了他一眼。
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如此的力量。
陳悉同樣是那七人群的成員之一。他是同一座城市另一所大學的學生，天體物理專業。和所有人一樣，他是厭世者，是曾經放棄過自己生命的人。
而他所持有的，是名為現實扭曲的物質類能力。
可以任意改變非生命體的物理形態。
依靠它，加上和其他隊友間的相互配合，他來到了最終的結界。
然後，見證了那個男人的叛變。
醫生確信，以他的性格，不會講璆琳的身份暴露給任何人。並不是說他有多麼膽小，只是這個沉默寡言的孩子，總是有著自己的想法。
下課後，他沒有直接回寢室，而是夾著書來到了校圖書館。
《物理電磁學》、《量子力學概論》、《美麗星空》、《被禁止的科學》、《見微知著》。
暫時先取了這幾本書。
走到借閱臺前，他卻沒看到工作人員。他將書放在桌上，四下張望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小手從下方伸到桌上，攔下了那幾本書。
“阮香？！”他驚撥出聲，“你怎麼在這裡！”
一個梳著蘋果頭的小女孩坐在這兒。她太矮了，又彎著腰看書，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她。女孩的臉蛋圓圓的，看上去只有十歲不到，卻戴著一副糖果色的圓框鏡，鏡片很厚。
“沒禮貌，小聲一點”她奶聲奶氣地說，“這裡是圖書館。”
“抱歉——”陳悉壓低聲音，俯下身，“我只是沒想到，會在學校裡看到你。”
“我媽媽在這裡工作。”
名為阮香的小女孩將手中的書扣在桌面。她跪立在凳子上，熟練地翻看著書的編號，一筆一劃地將這些書登記在借閱簿上。
陳悉側過頭，看到漆黑的封面上印著幾個百字。
《尋找薛定諤的貓》。
“借書卡。”
“啊，在這裡。”陳悉從口袋中掏出證明。
阮香寫著寫著，停下手中的動作，將其中一本磚似的書正反打量了一下。
“這本概論很枯燥，我建議你看《新量子世界》，那個比較有趣。”
“……啊，是、是這樣嗎”陳悉尷尬地撓撓頭，“我才準備接觸，也不太懂。”
“還有這本。”
阮香從一旁高高的書本中抽出一本，陳悉不確定是否都是她讀過的。他接過她拿出的那本書，看了看封面。
《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物理史話》。
“史話……”他有些猶豫。
“只是按照時間順序講述而已。”
“……哦，好的，那這本也記上吧。”
“《大設計》也給你吧，你也許會喜歡。對了，你開學時借過《時間的琴絃》讀的怎麼樣了？”
“唔，那有些難，我剛看完，但還是不太懂……你怎麼知道？”
“借閱簿上記過的。那本講的是弦論，你看不懂的確很正常。差不多可以還回來了，我要看。”
單論這段話的內容或許並沒什麼奇怪。可怪就怪在，這話是從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嘴裡講出來，這就讓人覺得很彆扭。
但陳悉知道她正是這樣的孩子。
阮香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人，她那小小的腦袋裡裝著許多連成年人都不曾涉獵的知識。比起同齡人，她不論心態還是智力都顯得過於成熟了。
如此嬌小的身軀裝著不符合其容量的東西，想必她內心深處也是痛苦的。
不然，怎麼會做出和他們一樣的選擇呢。
抱著沉重的一摞書，他走出門去。阮香重新拿起桌面上的書，繼續窩在椅子裡看起來。
站在第一排書架後的璆琳，終於探出了頭。
她將手中的書插回書架，從容地從捧著書的阮香面前走過。
太陽快落山了。
走廊上，從窗戶投射進來的白光逐漸充盈了暖意。瓷磚從白色逐漸變成暗橙。從窗外望去，能看到太陽正緩緩地向西邊的樓房間下沉。
她撥通了一個人的電話。
“喂？醫生嗎”璆琳撩起長髮，“我找到了，那個繼任的精神守護者——就在這座學校。我也沒想到這麼輕鬆。是的，和物質守護者一起。你是在街上嗎，有點吵哦。”
電話那端的男人笑了一聲。
“是，在街上。我遇到一個故人。”
“那一定很重要了。”
“我一會再打給你喔。”
結束通話手機後，醫生加快了步伐，跟著方才看到的少女融進人潮中去。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