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雁沉軒回到了出租屋。前腳踏進大門,他正瞧見娜珞從客廳的窗戶翻進來。
“……不是不讓你亂跑嗎。”
他卸下了畫板。嘴上這麼說著,他倒是暗自希望這傢伙跑到別的地方去。
“看,看!”娜珞將兩隻拳頭伸向他面前晃著。
“硬幣在左手。”
“什麼啊”她蹦了兩下,“我讓你看新手環!”
他抬起眼,這才發現她的手腕上,比起昨天多了幾枚手環。有玫粉色、黑色和綠色,看上去是很廉價的塑膠。
反正,又是操縱了哪個倒黴的店員吧。
娜珞所擁有的自然之力,似乎是寄生類的。目標會被看不見的孢子感染,成為唯命是從的傀儡。
不過,這孢子似乎有生命週期。雖然娜珞沒有說,是他自己判斷出來的。
若真的具備永久性,早就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了,犯得著找他這種“同類”來幫忙?
雁沉軒並不清楚現在的自己有沒有感染,但他明確地與娜珞商議,若她想繼續在這裡安身,就不許用她的寄生能力控制他。
聽上去是毫無震懾力的威脅,可她答應了。這說明很大程度上,他猜中了,再或者是她還有什麼更深的陰謀——應該不止於,只是個臭丫頭而已。
“今天不是週六嗎,你為什麼會有課呀?”
“要你管?”
他翻了個白眼,接著說:“你再亂跑,給醫生拐了去。”
“醫生?什麼醫生啊。你不是說,中心醫院十年前就拆了嘛。”
娜珞拆開一個不知從哪兒弄來的棒棒糖,塞進嘴裡。
“……算了,反正你也不懂。”
“告訴我嘛。”
雁沉軒有些不耐煩。他挪過來一個板凳,準備削好自己的筆。手上忙著,嘴裡也含糊地應付著:
“也不算醫生吧,只是穿著白大褂而已。戴著面具,拿著一本書,書上有一枚眼睛……反正不是個好人,你這麼理解就是了。”
他拉過垃圾桶,默默地削著鉛筆。
“唔,沒見過。印象裡只見過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手術檯。”他看上去沒有信。
“他戴著著白手套,沒有書,只有滿手的刀子剪子,嚇死人了……對啦,他的眼睛是黑色,連眼白都是,像兩個能反光的窟窿,真讓人害怕。我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裡黑漆漆的,門打不開,我就從窗戶跑了——樓有兩三層那麼高呢”
雁沉軒的手用錯了力,鉛筆尖被砍斷了。
黑色的眼睛,純黑色?
醫生,倒是一直帶著面具……而引導者的瞳孔又是白色。
很蹊蹺。
而且,細說起來,醫生是何時被稱作“醫生”的?
在夢裡,顧遷承成為暫時的引導者後,她所說的醫生,是個心理諮詢師。雖然姑且稱得上醫生,但好像,有些牽強……
第一次出現這個稱呼,是尚未失去自我人格的顧遷承——時間守護者口中,是本應交予她的懷錶被他扣押,她說出來的。
難道,“醫生”真的是醫生嗎?
“等等!”他忽然緊緊盯著娜珞,這讓她嚇了一跳。
“什麼呀?”
“你是說,你印象裡的醫院,只有中心醫院……但你又是從手術檯上逃走的,而中心醫院早就……你還記得,逃走的那個醫院,周圍是什麼樣子嗎?”
娜珞的眼睛向上轉了轉,似乎在努力做著回憶。
“那時是半夜,屋子裡沒有人。我是打破窗子跑掉的,玻璃掛爛了衣服……啊,還有樹枝,還有碎石頭……是個荒郊野嶺呢。”
一瞬間,雁沉軒有種大腦宕機似的感覺。
作為世界塔的眷屬,她不是有成為醫生目標的風險……而是已經成為了目標。
若娜珞所言是真,他只要稍微再做些調查,就可以摸到醫生的固定居所。
不……不能再想了。
連葉吟鳶也不會再牽扯進這些事裡不是嗎?
雁沉軒覺得握著筆的手在抖,現在,連切一塊豆腐的力都沒有了。
他焦慮地摸出手機,條件反射地點開那個七人群,望著葉吟鳶最後沒有人回覆的訊息,他顫抖地點進輸入框。
然後觸電般扔掉了手機。
“真是的,怎麼啦?見了鬼似的。”
娜珞玩著手環,坐在沙發上如此嘲諷著。
不如說,他寧願見鬼。
雁沉軒本以為,經歷了世界塔一役後,即使發生怎樣的事,他都不會再受到任何動搖。可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有些神經質了。
娜珞的資訊具備很高程度的價值。但如果可以,他希望至少對自己而言,這些話全部都是無關緊要的。
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告訴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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