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說,你們可以撕票?”
黑衣紅裙的小女孩,儘可能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圍著電話,面面廝覷,啞口無言。
被結束通話的電話裡,傳來空洞有序的提示音。
很刺耳。
不過相較之下更加刺耳的,是電話那邊方才的一番話。
一陣沉默過後,他們的目光落在瘦小的女孩身上。
被綁架的女孩,穿著材質高檔的衣服,看起來家裡很有錢。
她很乖巧,並不胡鬧。
三人中的女人幫她解開了繩子。
讓她死在外面好了。
這是剛才電話中的女人所說的話。
“是當做詐騙了?”一個男人試探性地說。
“不是的。她的確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女孩搖搖頭。
她的母親,不是她的母親。
是為了錢和她父親在一起的女人。
心懷鬼胎的女人,事不關己的男人,組成了獨立於孩子之外的家庭。
人質的分量頃刻間貶值。
“要把我交給器官販子嗎,或者賣到山裡?”
抑制著無盡的悲傷,女孩陳述著。
看上去她已經聽過很多次來自“家人”的威脅了。
“……”
“我有一個更好的想法。”
女孩靠過來,忽然一把奪過男人手中的刀。她的行為是那樣猝不及防,以至於一個沒有心理準備的成年人能被奪走武器。
更加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年僅十歲的女孩,將利刃用力斜劃過纖細的脖頸。
血濺三尺。
沒有人知道這麼大的孩子,對自己纖弱的脖頸使用利器,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但對她而言,這已經不是勇氣的問題了——絕望感,是能覆蓋許多事物的東西。
三個人驚慌失措,短暫的愣神後,飛快地逃出了小小的地下室。
新鮮的動脈血也汩汩地逃離體內,貪婪地擁抱著自由的空氣。
骯髒的地下室裡,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衣女人靠近她。
“這樣就好了嗎?”
這樣就好。
“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不會。
——是不可能的。
讓自己吃了苦頭的綁架犯。
對自己不管不顧的男人。
對自己心生妒意的女人。
就讓他們如此逍遙法外,繼續著即使沒有自己也毫無影響的人生嗎?
可是,沒有辦法。
不知道,該怎麼做。
想要活下去。
想要不同的人生。
想要看到無數種活著的可能。
於是握著懷錶的、黑衣長髮的女人說:
“我知道了。”
接著,柯奈從夢中驚醒。
她從桌上抬起頭,店裡還是老樣子,冷冷清清。空調溫度很低,琳琅滿目的宗教用品堆的到處都是。
那些都是過去得到幫助的客人贈送的東西。不論店開在哪兒,她都帶著它們。
最初,她的店開在市裡的另一端。每過一段時間,她就會換個地方,以免惹上麻煩。
今年,她又回到了這座城市。
回到了這座曾給她傷痕的城市。
曾經的那個男人和女人,已經沒有訊息了,至今他們過得怎麼樣,是否還在這裡,柯奈都沒有調查的興趣。
說實話,她自己也並不知道為何要重回故地。只是在自己肉眼可見的命運之流中,她看到了這樣的場景。
她至今也不清楚,若做出違背命運的事會發生什麼。
並不是沒有試過,只是在無數次試圖反抗的過程後,所展示的都是註定失敗的結局。
無數個重疊著的命運所給予她的,總是那個無法逃避的、最終的結果。
最終,她放棄了徒勞的實驗。
若說命運是線,那麼在這之上所操縱它的,或許真有其人也說不定。
雖然她沒有皈依任何一個教派的想法,她卻能從整個宗教系統中,找尋到一種認同感。
這是她樂於收下並研究那些小禮物的原因所在。
攏了攏捲起的髮尾,她隱藏起那道無法抹去的疤。
柯奈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已經擁有了面對它的勇氣,還是沒有。
安神的薰香已經焚盡了。
最近,總是夢到過去的事情。
沒有這些芳香與煙霧的庇護,夢境就會變得格外脆弱。
門口的鈴鐺猝然響起。走進店門的,是一個看上去剛剛成年的男生。
他走進來的時候有些心神不寧,腳步很輕,像是在刻意規避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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