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輕飄飄的時間舞動雀躍,堆砌成冗長的歲月。
我從未感到日子過得如此遲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折磨。對我如此,對她亦是如此。
這不是調整時間速率就能解決的事,那樣的我對楓華而言就是一個逃避者。我不得不將自己淹沒在繁忙的工作中。
星雲也是這樣一個工作狂,但我們的出發點與目的地是截然不同的。
有時我甚至覺得,這樣或許還不錯吧。儘管像個人偶,但至少楓華還活著。而且我有我的追隨者們,也有可靠又談得來的朋友。
只是,這顆心是假的。
我不知道它何時會停止,就像一枚定時炸彈那樣,它控制著我的生命。
如果有一天它被引爆,不再跳動,我的店該怎麼辦?還有我的員工,他們怎麼辦?
我的楓華,怎麼辦?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會悄悄坐在她的床邊,用一種近乎悲慼的目光凝視她。
這是我最沉重的牽掛。
但,這樣的牽掛,不久後也在同樣一個寂靜的夜裡,永遠地拋棄了我。
儘管它從未屬於我。
那天,有人闖進了我過去曾隸屬的組織,大肆破壞了一番,幾乎殺光了上下的警衛。但那人卻沒有翻找任何一份檔案,也沒有盜走一分錢。
失竊的只有玻璃展櫃中的,我的心臟。
他們告訴我的時候,我並不驚訝。不知道是有了心理準備,還是已經失去了製造這樣情緒的能力。
除了她還會有誰呢?可是,她是怎樣做到的……?
我想起過去的那個小男孩。
將呼吸器拔掉的行為,一定屬於自殺吧。
然後,她偷走了我的心,然後永遠地拋棄了我。
而在這幾年內,那位可怕的女顧客,以一連串瘋狂的計劃與縝密的手段,坐上財團最高董事的席位,手握顛覆性的股份。
但每次來店裡的時候,她也沒什麼變化。無非更加繁忙些,漂亮的紫發沒有時間整頓,褪得斑斑駁駁。
在她的幫助下,我終於查明瞭當年楓華遇害的前因後果。
我準備了一根琴絃,將涉事人員的頭顱一個個勒了下來。
我的身手快到肉眼無法察覺,甚至放慢的監控也只能捕獲一個模糊的影子。
每次,我都會走到窗外一個絕佳的觀測點,將時間復位,看著他們人頭落地,血花迸濺。
我曾也是這樣一個殘忍的人嗎?
我們果然是一丘之貉。
可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
東邊的機關門以一箇中藥櫃作為掩護,密碼是一串質數表示的座標。
在三個關鍵的盒子裡,我放置了三味特殊的藥材。
我很想念你。
儘管,我這時候才明白,我所牽掛的那個楓華早已經死了。
日子又平淡的過去。
有一天,醫生回來了。
他好像沒有太大變化,只是過了這四五年的光陰,他的氣質老成了些許。相較之前的輕浮,他好像變得更穩重了。
他告訴我,他已經洗手不幹了,現在是一名職業的心理輔導師。
我沒過問,只是將楓華的事告訴了他。
“嗯,那是她的自由。她是那樣一個心高氣傲的人,窩囊地活著有違她的自尊。”
他這樣說。
我們理解也尊重她的選擇。
醫生的正經工作還是比較繁忙的,平時來酒吧裡插科打諢的時間少了些。
我想起星雲夫人常說自己近期心態不好,精神壓力太大。我心想您可終於意識到了,嘴上說的卻是夜厭白的名字。
就這樣,醫生成了星雲夫人的私人心理輔導師。
楓林大道的林蔭的深處,我設了一個衣冠冢。挑了許多她走前喜歡的東西,一併埋進去。一有空,我就會過去看看。
有隻鳥時常落在石碑上,也不怕我。我三天兩頭來,它還徘徊在附近,估計是在周圍的樹上做了窩。
此後,我總帶點餅乾渣或麵包屑。它膽子慢慢大起來,甚至會跳到我手上。
查過資料,我才知道那鳥的名字是嘲鶇。
有天我出門時,感到氣壓很低,天色陰沉沉的。我便折回去拿了把傘,又多裝了些麵包。等我到了那個地方時,卻只看到一隻鳥的屍體。
沒有貓的咬痕,只有人為攻擊的傷口。
它太信任人類了。
無比的悔恨再度包圍了我。
我終於發覺,很多變故是不可預測的。這也是變故名為變故的緣由。時間過得再慢或再快些,也無濟於事。
回去的路上,果然下雨了。不僅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愈下愈大。
把鳥安葬後,我撐著傘慢慢地往回走。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只是覺得很冷,很渙散,就像這漫天的雨。
意外的是,我撿到了奇怪的小東西。
那是個瘦瘦高高的女孩。
至今我也不知是出於憐憫還是有趣,總之我把她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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