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沒有持續太久。
十二名戴金面具計程車兵當中有九名當場陣亡,三名身負重傷。
曬場中央,一名灰袍術士雙目微閉,盤腿坐在草垛旁,雙手互扣,默默運氣調息。
原本一塵不染的他此刻披頭散髮,帽子也不見了,胸口和肩胛處滲出大片血跡。血跡中心已經發黑結痂,顯然是被銳器洞穿所造成。
他看上去傷得不輕。
術士的拂塵也已斷成兩截,掉在距他五六步遠的地上。
高進騎行至術士跟前,將長槊遞給一名衛兵。他看了看行將就木的對手,抬了抬下巴,示意圍在四周計程車兵收起武器。
此時,部下已開始打掃戰場,救治傷兵,安撫百姓。他觀察四周環境,然後把鄭衝叫過來,“你帶些人去西面山坡搜尋,並留幾個人在上面設個哨卡。”
隨後他又往另外三個方向全都派出了斥候,搜尋逃兵和提供警戒。
沒過多久,五兒和柏軫便在草垛裡找到了朱繼、柏貫和羅季三人,把他們帶到了高進跟前。
三人身上都只穿著單衣,上面血跡斑斑,還沾滿稻草,臂上殘留著繩子勒過的痕跡。朱繼的鐵面具已不見了,鼻樑上一道口子,鬍鬚上全是凝結的血痂,顯然是被狠狠揍過。
朱繼對高進出手相救表示了感謝。“你們打得非常漂亮,攻擊又快又狠。不過,還有一位術士恐怕已經逃了。”他邊咳邊說。
高進朝朱繼微微一笑,“被嚇得逃跑的敵人,再不會是可怕的對手。”他騎在馬上說,“就讓他帶著失敗的訊息回去,也好殺殺他們的銳氣。”
“你們是大祭酒的人?”他打量著三人問。
朱繼轉身看了看傷痕累累的羅季,又看了看柏貫,對他倆笑笑,然後才扭頭對高進說:“我們是霹天軍的一員,不分是誰的人。”
高進抬起眉毛,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感興趣。
他衝坐在地上的灰袍術士抬了抬下巴,然後對三人說:“這人還算有幾分傲骨,面對我絕對優勢兵力,仍敢於迎戰。不過,殺了我們十來個弟兄,必須拿命相抵。幾位若有興趣,可親自動手。”
這時,奄奄一息的術士竟緩緩睜開了眼,臉上費力擠出一絲微笑。
朱繼看了看術士,又看了看高進,“高將軍何不暫時留他一命,問問情況?”
高進似乎想了想,“你認為他會告訴我們什麼嗎?”
聽了這話,術士勉強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話還沒出口,一縷鮮血便自嘴角溢位。
只見他的肩膀上下抽動,用力呼吸兩口,然後以極低的聲音嘀咕道:“承蒙……看得起了。”
接著,他咕噥了兩句誰也聽不清楚的話,便再次合上了眼。
沒一會兒,他脖子一軟,腦袋輕輕垂了下去。
一名士兵見狀,走過去,伸手放在術士鼻子下探了探,然後對高進搖了搖頭,“死了。”
高進含糊地點點頭,再次跟朱繼對視一眼,無奈地撇了撇嘴。
當一名士兵上來詢問如何處理三名重傷的俘虜時,高進像要彈開什麼東西那樣揮了揮手。“不能給村子招來麻煩。”他語氣凝重地說。
有時,殘酷亦是仁慈。
在他的命令下,大軍原地休息,順便收撿兵器、盔甲和箭矢,掩埋陣亡同伴的屍體。
高進下了馬,讓衛兵牽馬去喝水,吃草。他在草垛那裡坐下歇息,跟朱繼交流這一帶的戰鬥情況和戰場資訊。
後來有人找到了朱繼的鐵面具,但他沒有馬上戴,而是揣進了懷裡。
他鼻樑那道口子恐怕得有一陣子才能痊癒。
又過了一會兒,鄭衝帶人從坡上抬回了朱繼兩名部下的屍體。他倆是弓箭手,渾身上下沒有任何明顯的傷痕,所以不知死於何物之下。
不過,在經過朱繼、柏軫,還有柏貫等人當面將昨夜發生戰鬥的經過拼湊起來後,他們一致認為兩名弓箭手是死在另一名逃掉的術士手裡。
“那傢伙比他同伴看著稍胖一些,也是戴著方帽,但手裡沒拿任何武器。”朱繼認真描述了那人的外貌和別的特徵,“所以,我希望能夠再次檢查兩具屍體,弄清他們的死因。”
“看過了,沒發現傷口,身上也沒發現別的致命因素。”鄭衝說。
“請再檢查一遍,再仔細一些。”朱繼要求。
見高進和柏軫聽了這話都在詫異地盯著他,面帶詢問之色,朱繼於是給他們解釋:“三公子專門交代,要弄清楚每一位參與進這場戰爭的術士和妖人的身份,分別瞭解其法術特點,以便找到對付他們的方法。因為這些人來歷各不相同,擅長的法術五花八門,如果在完全不瞭解的情況下與他們遭遇作戰,對我們或將造成難以估量的損失。”
“這就是你們的任務嗎?”高進問。
“是任務之一。”朱繼皺著鼻子慢慢吸了口氣,“但我顯然搞砸了。”
朱繼說,出來時,他們本來有三十幾個弟兄,但一路不斷跟官兵遭遇,有時純粹就是為了營救百姓,他們不得不在不利的情況下跟官兵交手。
“我們在偵查對方的時候,好像他們也在摸索跟我們作戰的特點。”朱繼跟高進探討,“這讓我常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覺得他們是在拿我們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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