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東城門。
城樓上,一位金盔金甲,金色披風的盛軍將領正對遠處敵營眺望。遠遠望去,霹天軍連綿的軍營左右撒開約莫一里。此時營火熊熊,照得半邊天空一片紅光。
金甲將領身邊,一位個子瘦高,容貌俊朗的青年將領也跟著在眺望敵營。
青年將領白衣白甲,頭上沒有戴盔,而是以銀冠束髮。
“將軍,”青年將領扭頭看了看金甲將領,“依你看,他們會在今夜發動進攻嗎?”
金甲將軍沉吟片刻,回答道:“不好說。”
“你怎麼看?”他轉頭卻問。
身材瘦高的白甲將領目視敵營,面帶微笑,道:“以卑職之見,他們今夜必定會攻城。”
“何以見得?”
“因為他們等不起。”
“等不等得起,今晚就會知道。走吧。”
說著,金甲將軍便轉身往城樓下去了。
白甲將領緊隨其後,二人下了城樓,早有軍士牽來兩人的馬。兩人翻身上馬,帶著幾名親兵便往設在東城牢營的臨時指揮大帳而去。
剛進牢營大門,便見一名親兵小跑兩步,上前稟報金甲將軍,稱軍帳內已有訪客等著。
金甲將軍將馬鞭扔給親兵,自己下馬便進了軍帳。
此時,軍帳裡果然正立著一人,卻是衣著華麗的紈絝公子聶玉琅。
見到金甲將軍入帳,聶玉琅起身拱手致禮,“國師府舍人聶玉琅,見過蕩寇將軍。”
“國師舍人,你來這裡幹什麼?”
“來傳軍令。”
“傳軍令?”一聽這話,金盔金甲的蕩寇將軍蕭景眉頭瞬間擰成了一股繩,“你?嘿嘿,我大盛國師府舍人什麼時候竟已代替中書之職不成。此事為何我竟不知。”
見對方出言挖苦,聶玉琅卻顯得不以為意。
他面色平靜,微笑不語。
蕭景見狀,只得抬手示意對方入座,同時道:“我奉董相國之令,率軍秘密入酆城平叛,自今日凌晨入城,至此時,前後只收到一道軍令,便是令我部沿東城牆下駐紮。嘿嘿,別的不說,至少還給了我個住的地方。看看吧,就這裡。我的中軍帳居然不得不設在牢營。”
“讓蕭將軍受累了。”聶玉琅語氣不溫不火,不卑不亢。
蕭景大咧咧往主榻上一坐,抿了抿嘴,斜眼看向一旁也隨著坐下的聶玉琅,“敢問,此戰到底由誰指揮?”他冷冰冰地問。
聶玉琅嘴角微微一撇,復又緩緩起身,臉上似笑非笑,走到蕭景跟前,“此番坐鎮酆城,指揮此戰的,是這位。”
說著,他手裡已掏出一塊玉牌,緩緩遞到蕭景面前。
蕭景仔細一看那玉牌,眼皮一抬,臉上頓時一副不敢相信之色。不過他馬上回過味來,朝玉牌抱拳行了個禮,“蕭景遵命。”
聶玉琅語氣依舊不溫不火,卻又像念頌禱詞一樣細聲下令道:“傳令:蕩寇將軍所部三千人馬負責駐守東城門,非有軍令,不得擅離。”
蕭景接了令,等了半天,沒聽再說一個字,於是忍不住問:“就這一條?”
聶玉琅點了點頭,“就這一條。你的任務就是守住東門,沒別的。”
“恕我冒昧。”蕭景勉強抬手朝對方打了個拱,“此行奉命前來,自當承擔應盡之責。而據蕭某所知,除了我,此時的酆城好像並無他路人馬。對,此前鎮東將軍倒是派了支人馬過來,不過好像剛到不久就被打跑了。如今大敵當前,若只讓蕭某負責東門,敢問其它三門又由誰來防守?”
聶玉琅扯了扯嘴角,臉上顯出幾分冷傲,道:“大戰將至,也不妨告訴你實情。其實,此刻的酆城並非只有蕭將軍這一路人馬。沒錯,鎮東將軍先前派來的人確已戰敗離開。可那不過是為了迷惑對方而故意為之。真實情況是,鎮東將軍麾下兩支精銳早已悄悄潛入城內,此刻,其中一支正負責南門,而另一支則負責西門。至於北門方向,既然暫時還沒有出現叛軍活動跡象,不如就留給本地各衙門衙役,以及酆城牢營的獄卒們去防守好了。”
“原來是我多慮了。”蕭景冷冷一笑,“不過,北面雖說有玄都山阻礙,敵寇難以迂迴,可就讓那些只會敲鑼打鼓的人去駐守,能讓人放心?”
“將軍之意是?”
“若有需要,可從我這邊抽調一千人過去。”
“蕭將軍千萬不可託大哦。”聶玉琅臉上似笑非笑,“東門是防衛重點,不得有半點閃失。依我之見,你還是全力確保自己防區不失才是正道。”
一聽這話,蕭景立馬拉下臉來,“什麼意思?怕我守不住?哼,別看我人不多,防守一個東門還綽綽有餘。若是不信,我可立下軍令狀。”他怒衝衝地說。
“我知道將軍忠勇。”聶玉琅臉上皮笑肉不笑,語氣漫不經心,“不過,上面的安排,或許自有他的道理。你覺得呢?”
“好,請轉告太……指揮大人,蕭景遵令而行。”
聶玉琅傳完令,裝完十三,大搖大擺走了。
他前腳剛走,後面蕭景就呸了他一口,“什麼東西。”
一旁的白甲將領湊上前,“將軍,這……”
蕭景朝他揮揮手,“照令執行。”
隨即他又一聲嘆息,“唉,江陽水軍這次捅了那麼大婁子,受其所累,咱們不得不全軍整肅。人家抓的好時機啊。”
白甲將領聽得迷糊,卻不知將軍在說哪個“人家”。
正在他轉身準備出帳去外面看看時,遠方几聲號角忽然響起。夜色中,那聲音猶如鬼哭,聽起來是那麼刺耳。
“將軍,敵人進攻了。”他馬上轉身去稟報蕭景。
“哪裡?”
蕭景也不敢耽擱,馬上提劍跑出大帳。
“是哪裡的號聲?”
“北城。”有軍士說。
“對,是北城方向。”接著又有一名軍士說。
“北城?”白甲將領轉頭詫異地看向蕭景。
“不可能。”蕭景眉頭緊皺,“不是報告說北城沒有叛軍蹤影嗎?”
“將軍,咱們要不要派人過去支援?”
“不。”
蕭景冷靜下來,軍令言猶在耳。
他的職責是東門,沒有軍令,決不能擅自調動兵卒。
“傳令,”他果斷下令,“通知東城守軍登城列陣,分發火石,弓箭準備。”
“伯陵,”他又對年輕的白甲將領下令,“你馬上派人去北城打探情況,速速來報。”
“好。”
被稱伯陵的白甲將領馬上領命而去。
白甲將領名叫周寧,字伯陵,官職牙門將,此刻在蕭景帳下任參將。這次受相國派遣,蕭景只帶了他和三千步兵前來參與平叛。
周寧跑到右帳,叫了名親兵趕緊去北門打探訊息。
他自己則騎上馬,帶了兩名親兵,前去東城門檢視。
不時到了東門,問了樓上值守的軍官,對面軍營此時並無異動。他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見對面敵營燈火通明,好像並無進攻意圖,這才稍稍放心。
“我去稟報將軍,有什麼情況,速報軍帳。”他給城樓上負責警戒的軍官下令。
周寧忙著下城,準備再回牢營駐地。他剛騎上馬,從北門方向繞著牆根一路策馬跑回來報信的親兵就到了。親兵本想先通知東門加強防衛,然後再去軍帳稟報。
見參軍在此,當即向他報告了北門情況。
“北門的確遭到突襲,遠遠便見城樓上一片廝殺,我不敢耽擱,馬上回來稟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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