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一個像模像樣的小紙人便呈現在眾人眼前。
紙人巴掌大小,約莫是扭身作態的女子形狀。
樵叟飲了口酒,輕輕噴在紙人上面,然後便叫那女侍將紙人拿去屏風後面鋪放於地上。又叫女侍取兩盞燭臺,點燃放在屏風之後。
待一切弄妥。樵叟給自己斟滿酒盞,忽然雙手拍掌,連擊三聲。
“起。”
隨著他嘴裡一聲吆喝,便見那透光的屏風後竟慢慢立起一個人影。
那人影女子之身,長袖寬裙,身材曼妙,跟樵叟剛才剪的那個紙人體態相當。
只是高大一如常人。
緊接著,那人影屈身行了個禮,隔著屏風便竟自跳起舞來。
“如此可算助興?”樵叟轉頭去問沽翁。
“好!這才像樣。喝酒,喝酒。”沽翁重展笑顏,端起酒盞,對席間之人一一相邀。
李昧舉杯飲了一口,又轉頭去瞧。
女影娉娉婷婷,旋身揮袖,舞姿曼妙,竟不輸真人。
面對這一幕,席間眾人倒還鎮定,唯有李昧身後侍童看得目瞪口呆,差點驚掉下巴。他轉頭看向青伶,剛想問問她,卻見青伶低眉順目盯著公子後背,連頭都沒抬一下。
丙兒略感詫異,剛要轉頭,忽然察覺有一道異樣的目光看向這邊。
他抬頭往座間望去。
是剛剛變出戲法的老者。他正朝這邊打量,正看著他。
不,是看著青伶。
想到青伶,丙兒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李昧公子早就說過,像青伶這種型別的鬼在術士法師眼裡很吃香。而長風道長也說過,眼前這老傢伙身份神秘,而且剛才親眼所見,他連剪個紙人都能變活,肯定懂法術。
他這樣老盯著青伶看,保不準有什麼想法。
丙兒擔心,在此人面前,青伶的身份怕是很難掩藏。
最好趕緊走。
但酒宴還在繼續,而公子也遲遲未提此行要問之事,丙兒只有乾著急的份。
當他終於聽大人們提及“藥王”這個人時,已是酒席將散。
那時,沽翁見李公子頻頻咳嗽,正問他是否有何不適。李昧便說自己這咳嗽非尋常之疾,唯有求助於藥王。
接著,李昧又說自己跟藥王當初有過一面之緣,此行事了,便欲前往九界山尋他。
話到這裡,對面樵叟終於開口,稱要尋藥王,卻不該去九界山。
“也是巧了,”樵叟捋著雪白長鬚道,“我與那藥王多年摯交,正好知他近日行蹤。李公子此刻若去往九界山,那是斷然尋不著他的。”
“噢?先生知道他如今人在何處?”李昧不失時機的問。
“知道。”樵叟臉上露出微笑,“說遠不遠,說近不近,此刻他正在鷹愁峽煉藥。”
說到這裡,稍微猶豫了一下,老人又接著道:“實不相瞞,我在此盤亙多日,便是等他。”
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昧心下釋然。
修行之人,為益補真元,助添功力,吞丹進藥本不足為奇。
而那藥王駱籍正是當今天下最擅煉丹製藥之人。
不過若是這樣的話……
李昧心念電轉,忽然決定對二人實話實說,“其實說起來,我這咳嗽之症也不是什麼怪病,只是為了剋制體內花毒,將一口氣強行咽在喉頭所致。”他慢慢悠悠地說,“雖不至有何妨害,但長期如此亦是不妥,因此才希望儘快找到藥王,請他幫忙驗明此毒來源。”
“你中了毒?”樵叟詫異地問,“敢問是何人所為?”
“對我施毒者為一中年少婦,交手時以白羽蒙面,不知什麼來頭。”李昧直言道,“不過,當年各自為惡一方的竹精與女屠,此時皆已被此婦所收羅。”
“竹精、女屠?”樵叟的手離開鬍鬚,彷彿想要凌空抓住什麼,“這倆妖孽譙某雖未見過,倒也聽過不少關於他們的傳言,可都是極難對付的魔頭。”
“嗐,我跟他們也是初次交手。可惜力有未逮。”
“如此說來,李公子是為了查清那白羽婦人的身份來歷,才不惜身體受累?”一旁聽得認真的沽翁這時也開口道。
“正是。”
“此去鷹愁峽相距不遠,數日可達。如此,李公子可速速便去。”樵叟說。
“李昧隨後便去。此番能夠不跑冤枉路,還得多謝先生指點。”
“哪裡哪裡。”樵叟再次逮住長鬚,“只是,探究真相固然要緊,自己身體也須愛惜。請恕老夫冒昧,敢問李公子不惜身體受損也要查明施毒者身份,卻不知對方何故冒犯?”
“對對對,以李公子的身份,敢貿然對你動手之人,可不多呢。”沽翁也跟著附和。
“兩位,近日可有聽說趙使遇襲之事?”
“略有耳聞。”沽翁身子微微前傾,“跟此事有關?”
“有關。”
李昧當即將是日夜間及次日清晨所見,給兩人講述了一遍。
“此為何等邪術,聞所未聞。”跟長風道長一樣,聽了事件經過,沽翁也是不明所以。
而樵叟聽過李昧之言卻陷入沉思。
“這件事絕非尋常。”過了會兒,他忽然說,“李公子既已握有證據在手,此事不宜耽擱,當儘快尋到藥王,解你心中所疑。”
“李昧正有此意。”李昧朝樵叟拱了拱手,“藥王既在鷹愁峽,就不知可有具體地址?”
“那倒沒有,”樵叟繼續捻著長鬚道,“不過想找到他人卻也不難。到了鷹愁峽,公子只看幽林之中有白煙直衝雲霄,終日不散之處便是。”
“好。如此,李昧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