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說完,已經沒臉待下去了,正待捂著臉離開,就被蘇琛一把抓住手臂。
“周公子?”
周仁硬著頭皮點頭。
蘇琛好笑道:“周公子這是幹什麼?”
一旁的蕭景淵抬眼時,看到周仁身後站著一個人,那人身上的衣著顯然是宮女才會穿的。
蕭景淵挑了挑眉。
在宋府時便聽說景瑜公主來了鎮國公府,看來的確如此。
但他怎麼不記得,公主跟裴家人關係很好?還是太子提醒了公主什麼,是以公主才不去宋府赴宴的?
蕭景淵沒有往沈霜寧身上想。
周仁將之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他說得並不平靜,倒還有點委屈,對面前的兩個人大吐苦水。
“我是真不明白了,矇眼投壺,誰會這麼玩?她一個閨閣女子,學點琴棋書畫不就成了,沒事鑽研這個幹什麼,對相夫教子有何好處?”
“我早該警惕的,她的兄長是有神童之稱的沈修辭,她的腦子也當然跟常人不同,我怎麼就應戰了呢?”
蕭景淵和蘇琛這才知道,原來他口中的四小姐,正是沈四小姐。
兩人相視一眼。
這麼巧?
世家貴族都是人精,那些同時收到兩家請帖的貴族裡,要麼兩邊都不冷落,要麼兩邊都不得罪,哪怕想巴結宋府,也儘可能在明面上一碗水端平。
可沈家竟沒有一個人去宋府,反而這嫡女還來了鎮國公府。
旁人自是不會多想,但蕭景淵本就對沈霜寧心生忌憚,如今又剛好知道宋府的秘密,就不得不多想一層了。
蕭景淵眼底劃過一抹幽光,蘇琛也未多言。
周仁全然不知兩人短暫用眼神交流過。
“若是正常來玩,我必能贏她!”還是一臉不服。
投壺正中壺口不算什麼本事,投中壺耳才算厲害,他周仁玩投壺,向來都是中壺耳,誰料對方會突然提出把眼睛蒙上?
太狡猾了!
周仁說四小姐壞話說得起勁,餘光忽然瞥見宮女陰沉的臉色,立刻就收斂了。
只是心裡仍有點不服,他看向蕭世子,問道:“矇眼投壺,滿京城沒有幾人能做到,換作是蕭世子你,你也未必能行吧?”
蕭景淵素來不與這些貴族子弟來往,一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自然不會搭理他。
周仁見他不說話,也不惱,搖了搖頭,邁步走了。
路遇一個貨郎,又被逼著重複方才那句話,就這麼一路過去,一路丟臉。
二人都沒將周仁放在心上。
蕭景淵今日過來,除了有王妃的原因,也是想來看看前不久一鳴驚人的裴三郎。
蘇琛也對此人十分好奇。
涼亭附近,裴執長身而立,手中箭矢連出六支,支支正中投壺壺耳
“三公子好生厲害!”
“三公子大病初癒,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吧?快教教我們。”
作為東家,裴執只淡笑著受了恭維。
上首位置的景瑜公主偏頭向沈霜寧低語:“幸好方才與寧姐姐比試的不是三公子。”
沈霜寧聞言只彎了彎唇角,並未接話。
裴執聞聲側過身,溫聲開口時依舊是謙謙君子模樣:“若說矇眼投壺的本事,我卻是不及的,終究是沈四小姐更勝一籌。”
沈霜寧坐在公主身旁,聞言抬眸,對上他溫潤的眼眸。
裴執有張濃淡相宜的臉,唇色淺淡如銜了半片玉蘭,偏偏眉骨高挺,眼尾微挑處染著三分墨色,長睫覆下時,在眼瞼投出蝶翼般的陰影。
二人視線相觸。
裴執眼裡彷彿盛著清洌的湖光,望過來時卻似有薄霧籠著,看不真切深淺。
沈霜寧看不透他。
“三公子過譽了。我那不過是閉著眼碰運氣的雕蟲小技,哪及得上六箭連中壺耳的真功夫,我還想著跟三公子討教呢。”
她話音落時,恰好有片竹葉飄落在裴執肩頭,他卻渾然未覺。
“四小姐想學?”
沈霜寧笑問:“三公子肯教嗎?”
女子笑容甜軟,直直望著他。
裴執略移開視線,含笑道:“當然可以。”
裴晴立刻道:“剛好可以用那金壺,來人,去把東西搬來。”
純金的投壺被搬到眾人面前,在陽光下幾乎要閃瞎了人的眼睛。
沒想到裴晴還真有這東西。
“寧姐姐,這是你應得的。”裴晴提著裙襬上前,指尖在投壺邊緣輕輕一叩,脆響混著金器特有的沉韻盪開,“待會兒我便差人送到你府上去。”
她說話時頰邊梨渦淺現,那雙與裴執相似的眉眼彎成月牙。
沈霜寧覺得裴晴也頗為可愛,笑著應了聲好。
景瑜公主覺得自己也該有所表示,於是取下了腰間的玉牌,塞到沈霜寧手裡。
“有了這個玉牌,你可時常入宮找我。”
周遭霎時響起細微的抽氣聲。
貴女們眼睛都瞪大了,離得近的貴女們下意識往前傾身,目光黏在那方玉牌上——那可不是尋常的玉佩,綴著公主印信的腰牌形同半個宮牒!
宣文帝獨寵這唯一的女兒,這玉牌背後是御前露臉的機緣,是連世家夫人都求不來的榮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