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有些怨懟。
阿蘅見她急得靴子都穿不好,便過去幫她,“國公爺看小姐睡得香,特地囑咐了別吵醒您。”
難怪睡覺的時候隱隱覺得有一隻溫熱的大掌撫過她的臉,又替她掖好被子。
原來是爹爹。
沈霜寧沒能給父親踐行,有些失落,此去真定少說也有兩個月見不到了。
沈琅是武將,又有蕭景淵在,沈霜寧並不擔心他會有什麼危險,只是再過不久便是她的生辰,看來想和爹爹過是不能了。
沈霜寧推開窗,明媚的光大片大片灑了進來,院裡的玉蘭樹枝頭隱隱露出點嫩綠,覆在牆頭的雪也已消融,溼漉漉滴著水。
今天也是個好天氣,沈霜寧的心情也逐漸明媚。
阿蘅知道她憂心國公,便說道:“真定那邊的雪已經停了,國公定會平安的。”
沈霜寧穿戴整齊後,讓阿蘅取了宣文帝賞賜的佛珠串,主僕一同去善德堂給老太太請安。
半道遇見了三房夫人楊氏。
“嬸孃好。”沈霜寧規矩的福了一禮。
楊氏打量她片刻,什麼也沒說,略一頷首就走了。
沈霜寧看她是從善德堂回來的,也沒多想,等見了老太太臉色不好,捱了訓斥,才反應過來。
“寧丫頭,你膽子太大了!你可知宋章在朝堂的地位?他老謀深算,善用權術,走到今天非一日之功,朝堂無人敢逆其鋒芒!”
“你拿了閨儀比試的魁首,就飄得不知東南西北了不成?怎敢當眾頂撞他,下他的面子?你怎會如此不穩重!”
沈霜寧低下頭。
雖然老太太不說,可她知道,父親母親是絕不會將此事告訴祖母,唯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楊氏會做。
偏偏楊氏有足夠正當的理由和立場,誰也不好說她的不是,只能由“犯錯”的沈霜寧承擔後果。
老太太又氣又失望:“雖沈府和宋府世代交好,可那已是從前了。宋章不會放過你的!”
沈老夫人雖潛心禮佛,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婦人。宋章權傾朝野時,沈霜寧還沒出生呢!
沈霜寧跪得筆直,伸出一雙金貴細嫩的手。
老太太手裡握著一條細長的竹鞭,於心不忍,可還是打了她的手。
一鞭下去,雞蛋一樣嫩的面板瞬間就紅了一條槓。
沈霜寧柳眉輕蹙,忍著沒叫。
素娘在一旁瞧著心疼,小輩中,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四小姐,縱使四小姐犯錯,也最多數落兩句,從未罰得這般嚴重。
素娘知道,老夫人的心也在滴血。
看著沈霜寧受了傷,終究是心疼的,老太太沒有揮第二鞭,將竹鞭一丟,背過身去。
還氣著呢。
沈霜寧抬眸望著祖母的背影,道:“祖母想怎麼罰孫女都行,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你可知錯?”
沈霜寧不跟老太太犟,認罰道:“知錯了,再也不敢了。”
“我看你敢得很!”
沈老夫人聽她認錯得極快,便知她不是誠心知錯,只是嘴上哄她這個老太太而已。
沈老夫人冷哼一聲,一甩衣袖進了內間,沉聲道:“你走,我看你就來氣!”
“好,孫女這就離開,祖母好好歇息,等祖母氣消了,孫女再來看您。”
阿蘅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忙過去扶起沈霜寧。
沈霜寧看著內間裡祖母的衣袍一角,道:“之前聽阿孃說,祖母去香山寺時弄斷了佛珠,一直沒有找到趁手的,孫女記著此事,昨日便跟聖上討了太后娘娘的佛珠給祖母,還望祖母消氣。”
說完便走了。
沈老夫人漸漸冷靜後,才反應過來什麼,佛珠?還是太后娘娘戴過的?真的假的?
素娘已經捧著佛珠進來了,神情又驚又喜。
“老夫人,這是法華寺高僧開過光,太后娘娘在時一直戴著的佛珠啊!”
太后娘娘的物什,沈老夫人豈會不識?
她激動地站起來,用手撫過匣子裡的佛珠,臉頰上的肉都在顫抖。
寧丫頭居然給她求來了這麼意義貴重的東西,她有如此孝心,自己卻罰了她,還說了那麼重的話......
“寧姐兒呢?”
“您說不肯見她,已經走了。”
老太太已經後悔了。
素娘猶豫片刻,道:“我方才看小姐身邊的丫鬟扶著她,走得不是很穩,好像是腳受了傷。”
“什麼?腳怎麼傷著了?”
素娘搖頭:“沒來及問。”
沈老夫人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愧疚瞬間達到了頂峰:“她為我求了佛珠,這麼大的事卻沒人告訴我,定是這丫頭讓人瞞著,想給我個驚喜,受了傷也不說,而我卻......”
“我罵了她,還打了她,你說她會不會恨我?”
素娘安慰道:“小姐素來是親近您的,怎會恨您呢?小姐懂事,會理解您的苦心的。”
沈老夫人扶額,悔恨道:“我明明可以跟她好好說的,怎麼就偏要打罵她呢?我真是老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