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淵有這麼好心?
沈霜寧心裡劃過一絲懷疑,但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國公府在長寧街,離這兒遠得很,真要靠兩條腿走回去,得走到天黑才能到。
而且身後還有一堆長公主的賞賜,可不能隨便丟了不管。
“替我多謝世子。”
沈霜寧不在扭捏,踩上青峰放下的小杌子,自己上了馬車。
結果一抬頭,便看到裡頭端坐著一尊大佛,身形僵住片刻。
她就知道!
蕭景淵哪是好心,分明是不放心她!
蕭景淵捕捉到了四小姐不小心流露出來的怨氣,微微挑了挑眉,沒什麼表情。
馬車足夠寬敞,沈霜寧坐在角落,離他遠遠的。
待青峰將賞賜都搬進來後,便駕車走了。
沈霜寧這才開口:“不管你信不信,長公主找我,只是讓我為她畫一幅畫而已。”
蕭景淵只消一眼,便知道她沒有撒謊。
只不過這並不代表長公主沒有拉攏榮國公府的意思。
沈琅掌管京師附近的軍隊,負責京城的守備和治安,倘若有叛亂,必定會經過他。
雖長公主手裡握著令人忌憚的玄鐵軍,真要謀反的話,沈琅大概擋不住她,但買通沈琅便能少費些功夫,何樂而不為呢?
蕭景淵不說話,沈霜寧懶得管他信或不信,乾脆學他閉目養神起來。
這時馬車忽然一個急停,沈霜寧便不受控制地摔了過去,還不偏不倚地摔到了蕭世子身上。
她睜開眼,抬眸對上他略帶譏諷的眼睛,連忙起身拉開了距離。
她正要開口解釋,外面便傳來女子熟悉的聲音。
“不知世子可在裡面?”
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宋惜枝?!
沈霜寧頭皮一緊,死嘴趕緊閉上。
她就知道皇宮不是好地方,一進去就沾了滿身晦氣,一整天都不順!
絕不能讓宋惜枝知道她在馬車裡,否則就憑外面一些傳言,她有八張嘴都說不清!
煩死了,她一點也不想跟蕭景淵牽扯上!
宋惜枝看青峰神色猶豫,便知道馬車裡是有人的,只是不知為何,裡面的人不出聲。
“世子?”她上前兩步,又喚了一聲,甚至抬起手,要掀開車簾。
宋惜枝從前斷不會做出如此冒犯的事,但此刻一種莫名的直覺,讓她不受控制的想要看一看馬車裡的景象。
青峰也不知為何,莫名替主子心虛起來。
就在那隻素手將要觸碰到帷簾時,簾子從裡挑開了一角。
宋惜枝便下意識收回了手,抬眸去看蕭景淵,不大自然地笑道:“世子遲遲不出聲,我擔憂世子出了什麼事。”
蕭景淵面不改色地看著她,言簡意賅道:“何事?”
宋惜枝:“也沒什麼要事,幾日後有燈會,想問世子是否得空?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逛過燈會了。”
她說著,眼裡帶著隱隱的期待,瞳孔裡倒映著男子俊朗的模樣。
蕭景淵察覺身後的人輕輕推了推他。
蕭景淵便道:“到時我去接你。”
宋惜枝聞言,粲然一笑:“好,我等你。”於是便退開幾步,目送他離開。
馬車裡,沈霜寧重新坐回了原位,鬆了一口氣。
她抬眼看著蕭景淵完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心道這男人太可怕了,難怪上一世他揹著自己金屋藏嬌,還能毫不心虛的跟她翻雲覆雨。
蕭景淵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他不知沈霜寧此刻在想些什麼,但那表情明顯帶著一絲譴責的意味。
為何?
他坦坦蕩蕩,又沒做錯什麼,就算方才被宋惜枝看見了,也不代表他們有什麼不清白的地方。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遮掩,沈霜寧是在杞人憂天。
“四小姐,你方才在心虛什麼?”
蕭景淵冷不丁開口,沈霜寧心下一驚,也終於意識到她方才反應太過了,倒顯得此地無銀,她對他有所企圖一般。
沈霜寧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不耐道:“你不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想你也不希望她誤會。”
“她心性豁達,並非善妒愛猜忌的女子。”
“是,宋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是我小人之心,行了吧?”
沈霜寧知道宋惜枝很好,人人都吝嗇誇讚,可她就是聽不得蕭景淵說這些話,就好似她才是那個內心醜陋不堪的小人。
還會令她不受控制地想起前世受到的那些委屈,每個人表面上都恭維她,實則背地裡都在罵她搶了宋惜枝的夫婿,甚至說她用了下作的手段勾引蕭景淵。
她受夠了,她真的受夠了!!
蕭景淵不明白她無端發什麼脾氣,皺眉道:“沒人這麼說你。”
“但你心裡是這麼想的。”沈霜寧紅著眼睛。
“沈霜寧!”
蕭景淵沉下臉,第一次喚了她的全名。
他用力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冰冷地盯著她,語氣警告:“不要妄圖揣測我的想法。”
沈霜寧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也盯著他的眼睛。
外面的青峰聽到裡頭的爭吵聲,心裡都為沈霜寧捏了把冷汗,生怕世子爺一個不痛快,就把四小姐的屍體丟出來。
好在終於抵達了榮國公府。
青峰朝裡面小心翼翼道:“世子,四小姐,到地方了。”
蕭景淵鬆開她的手,不客氣道:“下去。”
沈霜寧才是巴不得遠離他,頭也不回地下了馬車,青峰還好心扶了一把。
他敬四小姐是位女中豪傑。
然而下一刻,卻瞥見一滴豆大的眼淚從女子眼睛滾落,那眼睛分明就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