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淵這才分出心神到沈霜寧身上。
他似是看沈霜寧站不穩,於是伸手好心地扶了她一把,沈霜寧卻像是被燙到一般,縮了縮胳膊,眼睛也躲著他。
原來膽子也沒這麼大。
蕭景淵微微挑了眉,遂將手負在身後道:“四小姐,又見面了。”
兩人不久前剛發生過爭執,如今再度碰面,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沈霜寧也不看他,只欠了欠身,疏離而不失禮貌地道了句多謝。
察覺她的冷淡,蕭景淵唇角微抿,片刻後問道:“那鍾是你敲的?”
沈霜寧慢慢點了頭,臉色還是蒼白的。
“你救了自己。”
蕭景淵身量很高,立在人前便無端地給人壓迫感。
兩人又站在極近,沈霜寧感到很不自在,眨了眨眼,作誠惶誠恐狀:“不打擾世子查案,我這就走。”
她轉身之際,一把通體黑色的弓驀地伸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人也傾身靠過來。
“四小姐忘了東西。”
沈霜寧不解地看著他,緊接著就見他伸出一隻手。
蕭景淵的手指,是極好看的,像玉一樣溫潤,可沈霜寧清楚的知道,那上面覆著的薄繭撫過面板的滋味。
只見他攤開手,一隻熟悉的香囊懸在半空。
沈霜寧臉色微變,她在山下丟的香囊,怎麼就落到這個人手裡了?
難道當時他也在,還跟謝臨一起?
雨聲漸小,暮色漫過天際,即便是打量,也難以看清蕭世子的神情。
只聽他幽幽道:“香囊乃女子私物,四小姐到處亂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還是......”
目光從她頭頂緩緩移至臉上,“你在期待誰會撿到?”
沈霜寧再遲鈍,也聽出了他言語間的戲謔,不由一愣。
彼時山下只有謝府的車隊在休整,沈府的車隊經過,他們不會不知,而她正好丟在了那條必經之路上面,丟的還是香囊,此番作為很難不讓人多想,她是想借此吸引誰的注意。
蒼天可鑑,她真沒有這個意思!
沈霜寧沒有去接那香囊,冷著臉道:“這香囊我不要了,世子若喜歡便留著。”
不遠處的青峰看著這一幕,簡直無語。
那天他告訴世子四小姐哭了,世子還問他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可見世子是有點後悔的。
可現在呢,世子在說什麼啊?到底會不會講話啊?
青峰搖了搖頭,看來世子真的討厭極了四小姐。
沈霜寧知道蕭景淵不可能留下那個香囊,說這話是故意噁心他的。
因為前世哪怕作為他的妻子,她為他熬夜所繡的香囊,他也從未像其他男子一樣將妻子所贈之物貼身攜帶,她送與他的東西,就如那把同舟劍一樣,被丟在角落......
沈霜寧推開他便徑直走了,而沈二他們也恰好趕來。
身後的目光如芒在背,沈霜寧不由加快步伐與家人匯合。
“寧寧,你沒事吧?!”
“兄長,二哥。”
蘇冉也來了,都在關心她。
沈霜寧只是被雨淋溼了些,沒有大礙:“我沒事。”
沈二將她上下都掃了一眼,見她的確安然無恙後,這才抬眸看向了不遠處的蕭世子。
想到方才看見寧寧躲惡鬼似的跑來,心想莫不是被世子欺負了?於是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訓人。
沈霜寧見狀驚了驚,連忙將他拉住:“二哥,你做什麼去?世子方才救了我。”
沈修辭則第一時間發現了那些氣勢森然的黑衣人,眉心狠狠一跳:“都別過去。”
這時,一名黑甲衛快步而來,手執鎮撫司令牌,沉著臉道:“鎮撫司查案,閒雜人等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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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方才那一幕,蘇冉的心肝都顫得不停,扯了扯身旁沈霜寧的衣角。
“鎮撫司查案,把我們關起來做什麼?”
沈霜寧坐在椅子上,雙手捧著溫熱的茶盞,道:“自然是怕廟裡還藏有同夥了。”
“我們看起來像壞人嗎?他是世子就了不起啊,憑什麼將我們當成犯人一樣看待!”蘇冉一臉不服,憤憤道,“我回去定要告訴我爹,讓爹爹到御前告他一狀!”
蘇冉的父親蘇世良在御史臺任職,為人剛正不阿,疾惡如仇,一張嘴誰見了都怕,卻是個對女兒溺愛縱容的糊塗父親。
也正因有這個爹,才養成蘇冉這般頑劣跳脫的性子。
只是這件事,告到聖上那兒也沒用。
“算了,這天色已經暗了,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將就休息一晚,也許天亮就能走了。”沈霜寧心事重重,嘴上勸道。
只是這晚沈霜寧卻病了。
她白天淋了雨,又受了接二連三的驚嚇,憂思過度,夜裡便發起了高燒。
“寧寧,寧寧!”蘇冉怎麼都喚不醒她,摸著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這可怎麼辦,得趕緊找大夫來。”
阿蘅見狀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往門外跑,卻被突然出現的黑甲衛用刀擋住去路。
“回去!”男人低呵。
阿蘅急切道:“我家小姐病了,要找大夫!”
鎮撫司是出了名的不留情面。
青峰冷冷道:“管你病了死了,大人有令,所有人不得離開屋子半步!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