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寧看著意氣風發的謝小侯爺,有一瞬間地晃神。
“表妹沒事吧?”謝臨滿臉關切,又似是有些羞赧。
沈霜寧搖搖頭。
謝臨看她站穩後,便鬆開了手,隨即劍眉一蹙,盯著她的腳。
“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沈霜寧不是矯情的女娘,這點疼還能忍,只是走起路來難免會被人看出不適。
“是那個時候受的傷嗎?”謝臨的眉頭擰得更深了。
沈霜寧點頭,被蕭景淵救下時,她看到謝臨過來了,只是彼時她一心想遠離前夫,是以沒有留下打招呼。
謝臨攥緊拳頭:“我這去將董卓那廝找來。”
沈霜寧忙抓住他的手臂,攔著他:“不是董公子,是我自己大意,你別去。他也已經向我道過歉了。”
說完又意識到不妥,便鬆了手。
“行,我聽你的,你不想我去,我便不去。”
沈霜寧突然不知該作何反應了。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呢?
一旁的沈夫人清楚地看到謝臨眼裡的情意,頓時瞭然,而後轉眸去看沈霜寧。
女兒天生麗質,為其傾倒的公子是愈發多了,沈夫人卻有些犯愁了。
同樣犯愁的還有一旁的裴夫人。
怎麼辦,這位小侯爺也對四小姐有意,兒子又多了個情敵。
那麼四小姐又是怎麼想的呢?
許是謝臨是救她於水火之人,沈霜寧對謝臨是有一點好感的。
尤其是那些旖旎又模糊的畫面,最近時常會闖入她的夢中,教她面紅耳赤。
謝臨方才在校場揮汗如雨,此時還有些喘,風吹起他烏黑的發,他的眼睛明亮如黑曜石。
某種屬於少年鮮活澎湃的朝氣彷彿炙熱的岩漿,令沈霜寧沉寂許久的湖面都控制不住的沸騰。
她有些害怕,亦有幾分嚮往。
嘗過蕭景淵那等冷情之人,才知如謝臨這般熱烈明媚的少年有多香。
但她已不是為愛衝動的閨閣少女,謝臨究竟是不是良配,還需再看看。
周圍人都在看著蕭世子和宋家小姐這對壁人,是以並未注意到沈霜寧這邊。
蕭景淵卻瞥見四小姐同他的好友站在一起,視線停頓片刻,隨後便淡淡地移開了。
雖是個短暫的小動作,離他最近的女子仍察覺到了。
宋惜枝望向不遠處,輕聲道:“四小姐跟小侯爺很相配。”
“世子不覺得麼?”
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確相配。
可他知道,謝臨不會喜歡四小姐的,因為她姓沈。
蕭景淵未再多看一眼,只隨意地“嗯”了一聲。
宋惜枝復又抬眸看眼前俊朗的男子,情意綿綿,紅唇輕啟,似乎想問些什麼。
世子覺得我們相配嗎?
然而沒等問出口,蕭景淵就被人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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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文帝二十五歲登基,已在位二十載,以勤政愛民著稱,是難得的明君。
卻也因年輕時過於勤勉,幾乎掏空了身體,不得不靠各種名貴藥材溫養身體。
沈霜寧再見他時,雖未到後來形銷骨立、油盡燈枯之態,卻已隱約可見病容端倪。
宣文帝接過老太監遞來的湯藥,被苦得臉都皺了起來,又吃了顆密蜜餞才好些。
“還望父皇保重身體。”三皇子翟吉對皇帝體貼入微,而四皇子則偷偷白了一眼。
宣文帝子嗣不豐,僅有四兒一女,太子和二皇子皆不在京中,唯有三皇子、四皇子、以及景瑜公主在此伴駕。
兩位皇子坐在宣文帝右手邊,蕭景淵則坐在左手邊,可見燕王府的地位在帝王心中的分量。
昔年燕王隨宣文帝打江山,二人情同手足,乃生死莫逆之交,是以宣文帝登基後,將燕王封為了大梁唯一的異姓王。
宣文帝視蕭景淵如親侄子一般。
“臣女參見陛下。”
“臣婦參見陛下。”
沈霜寧和沈夫人行跪拜大禮。
“你便是這次閨儀比試第一的沈氏女?”宣文帝看向的小女娘。
沈霜寧道:“承蒙長公主厚愛,臣女幸獲微名,不勝惶恐。”
“都起來吧。”宣文帝黑沉的眼看向沈霜寧,“朕聽說你的腳受傷了。來人,賜座。”
宣文帝生得一張圓潤面龐,五官線條柔和,開口時語氣溫雅,偏偏周身縈繞的帝王威儀分毫未減。端坐著便如岱宗穩立,自有萬鈞山嶽般的沉毅氣勢。
“謝陛下。”
沈霜寧坐在太監端上來的椅子上。
宣文帝撫著霜白的鬍鬚說道:“民本為基,貴自俗來。說讓災民吃南瓜的人,也是你?”
沈霜寧不卑不亢道:“是,陛下。”
“那你再同朕說說。”
周圍都是皇帝的近臣,沈霜寧知道,宣文帝這是讓她說給他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