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笑著走了過去:“大忙人,怎麼不說一聲就來了,害我以為院子裡進了賊人。”
蕭景淵抿了抿唇角:“才聽說你要去儋州,過來送送你,明日不一定得空了。”
謝臨側頭吩咐道:“常書,去拿兩壇酒來。”
“不喝了,一會兒就走了。”蕭景淵道。
“你不喝,我自己喝。”謝臨也不勉強,撩袍在石凳上坐下。
常書便去拿酒了。
謝臨問了他最近查案可有進展。
蕭景淵在他對面坐下,說道:“基本可以確定亂黨的窩點在哪了,只是還需靜待大魚上鉤。”
謝臨道:“若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你自己也當心些,別為了幫舅舅報仇,把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了,燕王可只有你一個兒子。”
“我有分寸。”
“你有個屁的分寸。”謝臨冷哼,“你也不看看你都得罪了多少人,只怕那些人都盼著你被亂黨弄死。”
好好的燕王府世子不當,非要去攬那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好在蕭景淵背靠燕王府,而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沒有袁振峰。
蕭景淵有這一層身份在,至少那些人不敢明面上做什麼。
蕭景淵還是陪謝臨喝了兩杯。
謝臨轉眸看他,莫名覺得他心情不太好,像是為情所困的樣子,便以為是因為宋惜枝的關係。
謝臨想了想,安慰道:“宋閣老做事不地道,但他是他,宋表妹是宋表妹,她願意嫁給你,宋章難不成將她綁起來?”
“反正宋章一把年紀,也沒幾年可活了,大不了他死了,你再去宋府提親,我幫你撞門。”
蕭景淵垂著眼飲了一杯酒,看不清神情,半晌才道:“自我進鎮撫司,我和她就沒可能了,我亦不願耽誤她。”
謝臨沉默。
歷任鎮撫使皆不得善終。
而今宣文帝重病的訊息已經在京中傳開半月有餘,待他龍御歸天,鎮撫司便失去了庇護,新帝上位,鎮撫司必遭清算。
縱使蕭景淵那時還活著,怕也是要被打發到邊疆,永生不得回京。
宋惜枝是宋章最看重的孫女,他必然是看清了這一點,這才果斷捨棄了燕王府這門親事。
謝臨嘆了口氣,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只伸長手去拍了拍好兄弟的肩。
“你去儋州剿匪,是為了她?”蕭景淵似是隨口一問。
“沒錯。”
對著自己的好兄弟,謝臨沒有任何隱瞞。
蕭景淵未再問下去,而是抬頭看著頭頂的玉蘭樹,“上次來時,這裡還沒有這棵樹,也是為了討她歡心?”
“她喜歡玉蘭,我還打算再多種幾棵呢,最好鋪滿一整片,待她嫁進來時,定會很高興。”談及沈霜寧時,謝臨的神情總是溫柔的。
他摩挲著杯沿輕笑:“不過這樹嬌氣得很,前幾日風雨都挺住了,我稍一疏忽,新花就落了滿地。想來花如人,也是最怕被冷落的。”
“......是麼?”蕭景淵端酒動作一停,又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他心想,謝臨這酒怎麼有些苦澀?
謝臨俊朗的臉龐上已多了幾分酒意,看著蕭景淵卻格外認真:“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在的時候,還請你替我照顧她,別讓她受了欺負。”
蕭景淵擱下酒盞,轉眸看他,卻見謝臨已經趴在桌上,臉也埋了下去。
只是嘴裡還在呢喃:“不過,也別太照顧了,我怕......我跟你沒完。”
-
翌日,城門口。
天色陰陰,飄起了毛毛細雨。
謝臨領著一千精兵,就要起程去儋州。
城門附近聚了不少家屬,都是來為將士送行的。
謝臨望著整裝待發的一千精兵,心底卻空落落的,他視線尋了一圈,也未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將軍,該走了。”
謝臨收回視線,翻身上馬,勒緊韁繩對眾將士道:“出發!”
正待這時,常書的視線無意中看見了誰,面色一喜:“將軍,是四小姐來了!”
謝臨猛地回頭,只見沈霜寧攜著丫鬟阿蘅穿過人群,襦裙下襬沾著星點泥痕,髮間的白梅簪子歪向一側。
她跑得急促,額角凝著細汗,在雨絲中泛著微光,像朵帶露的海棠。
“寧寧!”謝臨沒有待在原地等她過來,他催馬迎上去,甲冑在細雨中輕響。
待來到近前,才看到她小臉上有跑動時泛起的薄紅。
謝臨勒住韁繩,道:“你傻不傻,下雨跑這麼急做什麼?”
“怕來不及。”沈霜寧仰頭將錦囊塞進他掌心,“寺裡新請的平安福,開過光的。”
喘息間,鬢邊碎髮被雨水粘在頰側,“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