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蕭世子親自等的人不多,而她又晾了他這麼久,不走人已經是給面子了。
沈霜寧沉著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安道:“世子人在哪?”
“世子在那邊。”
蘇琛看了眼湖中央,那飄著一艘船。
蕭景淵一個人在那,就沒有下船過。
蘇琛也不明白,見個人而已,為何非要待在船上?
蘇琛只能解釋為,蕭景淵是為避嫌,不願讓別人看見他跟四小姐在一起。
“在下送四小姐過去。”蘇琛下到一艘小船上,隨後對沈霜寧伸出手,溫聲道。
沈霜寧沒有將手遞上去,自己提著裙襬下了船,船有些晃,她勉強站穩。
蘇琛見狀,也未在意,含笑收回了手。
阿蘅堅持要跟上來,蘇琛也沒攔著。
船上沒有船伕,於是蘇琛充當這個船伕,沈霜寧和阿蘅主僕二人則坐在船艙裡。
遠處河畔邊的公子小姐們皆迴歸家去了,沒了那些歡聲笑語,便顯得有些寂寥悽清。
又許是沈霜寧心境所致,便覺得湖上的美景也就如此。
不一會兒,到了地方,兩艘船緩緩相靠,卻見蕭景淵不知何時出來了,正負手立在船上。
今日他穿了身玄色暗紋勁裝,肩背寬闊如鐵鑄,腰腹緊實,肌肉線條流暢利落,靜立時如孤峰峙雪,氣壓極強。
沈霜寧從船艙鑽出來,需跨到蕭景淵所在的船上。
許是這湖中央的風比岸邊的大一些,船身也要晃許多,人站在上面想穩住難免有些吃力。
沈霜寧要跨過去時,面前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沈霜寧抬眸看了蕭景淵一眼,那張俊朗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沈霜寧自己跳了過去,沒有接受他的好意,但腳下的船因多一個人的緣故晃得更厲害了,沈霜寧有些站不穩。
蕭景淵還是扶了她一把。
“多謝。”沈霜寧站穩後便迅速跟他拉開了距離。
察覺到女子的疏離,蕭景淵似是冷笑了一聲,隨後先抬腳進了船艙裡坐著。
沈霜寧覺得他莫名其妙,小心地跟了過去。
蘇琛和阿蘅留在另一艘船上,沒過來,此處再無其他人,沈霜寧有些許不自在,只想快點完事離開。
“世子說的農師在哪?”
她開門見山道,連多餘的話都不想說。
蕭景淵則慢悠悠地品著茶,“四小姐很心急?”
沈霜寧眉頭輕蹙,好聲好氣道:“是,我很著急,還請世子不要賣關子了。”
“可我看四小姐一點也不著急,還有閒心跟公子騎馬春遊踏青。”
沈霜寧神色微變,仔細去看蕭景淵的表情,可惜並未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
“我若不著急,也不會時時遣人去珍寶閣問,可世子的人總讓我再耐心等等,世子公務繁忙,我豈敢叨擾?”沈霜寧神色冷靜道。
“至於我跟別人春遊踏青,是我自己的私事,世子無權過問。”
沈霜寧早已放下蕭景淵,要開啟新的生活,哪怕不結識謝臨,也會結識其他公子。
而京城就這麼點大,她早就做好了會被蕭景淵遇上的準備。前世的秘密只有她一人知曉,從蕭景淵的角度看,她跟其他陌生女子並無太大區別。
是以此刻沈霜寧一臉坦蕩,男未婚女未嫁,互生好感再正常不過,甚至對謝臨,還有點袒護之意。
但沈霜寧並不知,蕭景淵夢到了前世。
雖他不明白那樣的夢是怎麼來的,可夢得多了,難免與以往不同。
尤其是這些日他忙於查案,只要一回到燕王府,便會再次夢到她是他的妻。
她會圍在他身側,溫柔又嬌滴滴地喚他郎君,對他體貼入微,關懷備至,滿眼都是他。
而不像現在,她滿是疏離又防備的看著自己。
蕭景淵擰起了眉,深邃的目光落在沈霜寧臉上,眼底翻湧著暗潮,神色比以往還冷。
沈霜寧被他看得不自在,這令她想起了前世的蕭景淵,心情不佳時,也是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難以伺候。
“我惹你不高興了?”沈霜寧開口問。
先才蘇先生已經提醒過她,蕭景淵心情不好,大抵是等得久了。
於是沈霜寧又道:“你我之間的事,不好讓旁人知曉,我來見你,須得找理由避開旁人,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才耽擱了些時辰,並非我故意怠慢。”
“世子若因此不滿,我向你道歉。”
要不是為了那些土豆,她是才不會忍著他。
而她這番話,落到蕭景淵耳中,是她不願讓謝臨多想,畢竟國公府曾打算跟燕王府議親,是該避嫌。
蕭景淵向後一靠,唇角勾起抹嘲弄的弧度:“四小姐考慮得倒是很周到。不過明遠與我是生死之交,彼此信任極深,便是見了你我同處一室,也斷不會往旁處想。至於我——”
他目光淡淡掃過她,尾音微挑,“向來不屑奪人所愛,四小姐這般姿容,於我而言,不過爾爾。”
沈霜寧一怔,已然被蕭景淵透露的資訊所震驚。
謝臨跟蕭景淵竟是過命的交情?
她怎麼不知道?
上次宮中馬球比賽,她的確看到了謝臨跟蕭景淵一隊,只不過頂級世家弟子間彼此認識,再正常不過。
加之謝臨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蕭世子,而前世蕭景淵也並未提起過小侯爺,她自然不會覺得他們情誼深厚。
眼下經蕭景淵嘴裡這麼一說,沈霜寧的心情很難平靜。
她原本打算這一世就離蕭景淵遠遠的,遠離一切跟他有關的人和事,然後她遇見了謝臨,意氣風發的小侯爺,他們彼此吸引,相知相熟,也許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她便會嫁給謝臨,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