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姐姐,你東西掉了。”裴晴餘光地上有個金閃閃的東西,於是撿了起來,一臉好奇。
“這是什麼?”
這是謝臨送她的懷錶。
沈霜寧接過來擺弄給她看,裴晴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人都會新鮮的事物感到好奇,裴晴這個年紀更是如此。
“這是小侯爺送給寧姐姐的?”裴晴驚訝道。
沈霜寧莞爾道:“是他送我的。”
滿眼溫柔,毫不掩飾眼底的愛意。
裴晴下意識看了眼三哥,又轉眸過來,試探性問道:“寧姐姐跟謝小侯爺,是打算議親了?”
沈霜寧一個眼風也未掃到裴執臉上,給了比較明確的答案:“等他回來,應是要議親的,我阿孃對永寧侯府也滿意,我的婚事,她可比我還要著急。”
裴執不會聽不出,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沈霜寧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娘,她心思通透,豈會察覺不出裴執那點心思。
雖這一世她要好好挑選郎君,今後未必就要嫁給謝臨,卻也不願明明接受了謝臨的心意,還要跟其他男子周旋曖昧,這並非她的作風。
更何況她對裴執無感,就不該給他希望,以免相處過程中不小心讓他產生什麼誤會,還是提前說開了比較好。
裴晴聞言,感到有幾分失落,起初她是因為三哥喜歡寧姐姐,她才願意跟她玩的,可相處下來,她發現寧姐姐性格很好,懂的很多卻又不驕不躁。
裴晴是真心希望她能成為自己的嫂嫂,只可惜......
裴執垂眸飲茶,倒是沒有表態,也不見絲毫的失落。
之後閒聊時,他也如往常一樣,彷彿他這個人就是如此,對誰都這麼好。
沈霜寧見狀,也不知他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有些話點到即止,她也就不多言了。
不一會兒,下人來稟:“四小姐,沈大公子來接您回去。”
沈霜寧小心地收起懷錶,頷首道:“知道了,我這就去。”
裴執不知何時已經備好了傘,貼心地撐開傘後才遞給她:“地面溼滑,你走得慢一些。”
“多謝。”沈霜寧握住傘柄。
裴執溫聲道:“明天見。”
明日便是長公主的生辰宴了。
裴晴殷勤道:“寧姐姐,我送你。”
沈霜寧並未拒絕,走出幾步後,她倏地停下來,而後回身看向裴執。
“三公子,你人很好,希望我們永遠不會是敵人。”
裴執身形修長挺拔,立在雨霧中有種縹緲之氣,他似是笑了一下,然後揚聲道:“寧姑娘,裴某永遠不會傷害你。”
之前還跟旁人一樣喚她四小姐,這兩日稍微熟悉後,這個人便一直喚她寧姑娘,非要與旁人不同。
一個稱呼而已,沈霜寧也未在意,點了點頭便跟裴晴一同走了。
轉眼便到了長公主生辰宴這天。
長公主喜歡熱鬧,收到邀請的世家並不少,幾乎都是沈霜寧熟悉的。
而她沒想到的是,宋家人竟然也在。
照理說宋閣老獲罪,該人人避之不及才對,長公主這時邀請了宋家的人到場,宣文帝該怎麼想?
直到她無意中聽到世家小姐們議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原來是宋惜枝大義滅親,是她將宋閣老的罪證交給了鎮撫司,蕭世子的手裡。
大梁律法有連坐制,一人犯罪親屬皆受牽連。宋閣老貪墨數額巨大,說是動搖國本也不為過,按理說宋府是要被抄家查封的。
但宣文帝登基後,為彰顯仁德之治,特將禮教納入律法,是以謀反重罪除外,親屬主動揭發罪犯,則被視為“忠君高於孝親”,天子當酌情減刑。
是以宋惜枝大義滅親之舉,不僅保得宋氏族人平安無虞,連帶她自身也受世人稱頌。
長公主素來喜歡有膽識大義的女君,那麼宋惜枝出現在長公主殿下的生辰宴上也並不奇怪了。
只不過宋閣老作為宋家的頂樑柱倒下後,宋府失勢,到底是不比從前了,縱使天子仁厚,寬宥了宋氏族人,宋府也再難恢復昔日煊赫。
除非朝政更迭、天祚易主,否則宋家勢必會走下坡路,最終在京城望族中被徹底除名。
最明顯的變化便是此刻——昔日往昔宋惜枝無論行至何處,總有諸多世家閨秀簇擁相伴,如今卻與妹妹宋瑤枯坐角落,周遭人影穿梭,竟無一人上前寒暄,倒顯得有些落寞。
當宮人引著沈霜寧入席,行至宋惜枝面前時,她主動停下跟她們打了招呼。
“宋姐姐。”
宋惜枝聞聲抬眼,見是沈霜寧,眸中閃過幾分驚異,隨即起身還禮。
一旁的宋瑤更是震驚得無以復加——要知道方才沈霜寧踏入殿中時,她還暗地裡朝人家翻了個白眼。
誰能料到,這位沈四小姐竟會特意停下與她們搭話!要知道,她可是今日首位願意理睬宋家姐妹的貴女。
宴飲開席前,各府子弟往來攀談,滿座笑語喧闐,唯獨到了宋家眾人面前,便似有無形壁壘,人人皆刻意繞行。
宋瑤本就因這落差如坐針氈,此刻見沈霜寧主動示好,心中的窘迫之感才稍得緩解。
只是此刻面對沈霜寧,宋瑤又感到慚愧至極。
昔日她在宋府時對沈霜寧惡言相向,甚至在閨儀比試上陷害沈菱,可對方非但不記仇,更在眾人對宋家避之唯恐不及時,上前替她們解圍......
縱然沈霜寧並未跟她搭話,但宋瑤還是頭一遭體會到了無地自容是什麼感覺。
沈霜寧同宋惜枝說了幾句話後,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入座。
她與宋惜枝搭話,除了因對方上次幫她送信外,還存了點試探的心思。
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前世宋惜枝並沒有揭發自己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