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韶音知道,蕭琤愛慕蘇婉容。兩個人在菊節時,便已經私定終身。為自己喜歡的女子多討些賞賜,這自然是沒錯的。
可問題是,方才定論賞賜之人,是九五之尊德陽帝!
當今天子講話,是可以隨便打斷的嗎?
不過蘇韶音奇怪的是,蔣皇后作為蕭琤養母,這一刻見蕭琤態度過於急功近利,本該攔著蕭琤才是。可她只是柳眉微蹙後,便一概不管不問。
外面常說,蔣皇后和蕭琤之間親如母子。
這真的是事實麼?
蘇韶音親眼所見,卻是兩個人根本不合呢。
德陽帝按捺心中不快,可開口時的語氣中,已然多了幾分煩悶:“那按照太子所想,該給什麼樣的賞賜才是?”
蕭琤這一刻滿心只有蘇婉容,竟沒感覺出德陽帝話語中的怒意。他跟著拱手,態度看似虔誠,可那要求卻相當的果斷:“兒臣覺得,不如賞給蘇小姐一個封號。”
“那太子覺得什麼封號好?”德陽帝聽到這裡,神色冷淡下來,語氣越發的陰沉。
殿下的臣子們聽到這裡,面面相覷之下,一個個神色裡帶著三分諱莫如深。
太子以前還不是這般急功近利之徒,可今日裡到底是被什麼衝昏了頭腦,。為何說話這般不顧分寸?
蔣丞相通剛理倫常。可這一刻,他也是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聖上。”蘇厝忙從自己的位置上起身,立刻跪在地上,俯身道:“家女天資一般,只是勤加練習琴藝罷了。這等小事,擔不起聖上您這般憐惜。若真的給什麼封號,是折煞微臣了。”
蘇厝不是蠢貨,這一刻看出德陽帝不快,只能走出來解圍。
他心中何嘗不想,封給自己女兒一個榮耀。這件事情本來是可順水推舟,可太子似乎昏了頭,忘記了德陽帝忌諱。
德陽帝最不悅的,便是被人干政。
何況,這個干涉自己做出決定之人,還是自己親自封的太子。
是多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當皇上,才會這麼沒頭沒腦的不尊重自己父親,妄自斷言?
蘇厝想起種種可怖後果,整個人便不住哆嗦起來。
天子的心思,是這個世上最不可琢磨的未知數。
德陽帝見蘇厝還有些自知之明,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微微一笑,態度上倒是不動聲色:“既然愛卿這麼說了,那就只能順著愛卿的意思了。照著朕剛才所說,賞黃金千兩。”
太子蕭琤聽到這裡,立刻僵在原地。他神色還有幾分難以置信,不懂為什麼在文武百官面前,父皇要當眾辦自己難堪。
只是一個頭銜,是虛幻的稱謂罷了。
這不過是父皇的一句話而已,就這樣難嗎?
蕭琤死死握住手心,只覺得渾身發冷。今日之事,他可能是有些草率。可德陽帝的態度,卻也已經證明一切。在德陽帝心中,他這個太子並不得寵了。
那接下來呢?
是不是就要罷免他這個太子了!
蕭琤想到這裡,忍不住無聲苦笑。
作為太子,難道就不能露出畏懼之色?只是看到滿地鮮血嚇得跌坐在地上罷了,父皇便這般疏遠他、孤立他,令他難堪?
蕭琤深吸一口去氣,默不作聲的走去一側。
事到如今,他只覺得所有言語,都是徒勞。
本來還滿臉害羞帶怯的蘇婉容,沒想到父親竟然上前拒絕了一個封號!她僵在大殿正中,就這樣望著自己父親,眼神裡滿是不解。
她難道不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嗎?
為什麼父親這一次卻要斷她的美夢?
這到底是為什麼?
蘇厝見女兒眼神羞憤的看向自己,心中不悅,對裴氏使了眼色。這種家長裡短的事情,本來就該女人處理。
短短半柱香時間內發生的驚心動魄,讓裴氏愣了片刻。她緩過神來,強撐一抹笑意,上前跪在地上道謝:“多謝聖上恩典賞賜。婉容中秋時節落了水,身子還未恢復完全,這會兒才會有些心不在焉,還望聖上莫要見怪。”
德陽帝聞言,立刻帶出幾分關切:“原來是大病未愈?那好,再賞賜人參鹿茸等補品,好好的調養一番。”
“諾。”裴氏垂下頭千恩萬謝,拉著不甘心的蘇婉容,快速走到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