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姝妤還是高傲的,她不願意當著婢女的面流淚,轉身擦了眼淚之後,要宮女把那盅一直在炭火上仔細煨著的雞湯端了進來。
宮女拿著白瓷小碗盛了些,恭恭敬敬的端到了裴姝妤的面前。裴姝妤哭的發白的嘴唇輕輕吹了吹,淺淺飲了一口。
味道很好,不鹹不淡。熱騰騰的暖氣進入胃裡,她好像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冷靜下來之後,裴姝妤好像是整個裴家最不傷心的人。
她現在甚至在想,自己為什麼要哭。
裴兆瑞生性放蕩,惡名昭彰。連帶著一些千金小姐提起她哥哥時,神色裡滿是厭惡。這眼神落入裴姝妤的眼中,總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有一股子千金貴女的高傲勁兒頭,曾經想過,若是哥哥不在了,怕是還能挽救了裴府的顏面。
不管哥哥是否會死,裴家都不可能靠他這個花花公子。
這樣想來,裴姝妤頓時覺得,自己稚嫩的肩膀上,負擔了許多的責任。一種榮耀感,瞬間湧了上來,衝散了她的悲傷。
何況,二皇子對她主動示好這件事情,頓時讓裴姝妤飄飄然起來。
她現在覺得,其實哥哥死了,是件好事。至少從此以後,裴家就沒有落人口實的一面了。
裴姝妤豁然開朗,又多喝了幾晚雞湯。身子暖洋洋的,她頓覺心滿意足,睡了一個安穩覺。
蘇韶音這邊,她脫掉了金絲甲,工整的放了起來。
她在想,今日裡裴氏和裴夫人同仇敵愾,這對她來說雖然不影響大局。但是她情不自禁想,做些什麼,才能讓裴夫人和裴氏生出些嫌隙來。
或許,該從蘇文淵的身上入手麼?
她發呆愣神之際,一雙手從身後環住了她。
蘇韶音神色羞惱:“放手!”
“阿音,你為什麼要那麼衝動?”沈雋的聲音頗為無奈:“若是被人發現,裴兆瑞斷了一條手臂,還有脖頸是被人用力扭斷,你以為裴家能放過你嗎?”
蘇韶音心下一沉,剛才因為沈雋動作輕浮的羞惱,瞬間褪了下去。
沈雋什麼都知道。
那裴夫人會不知道嗎?
現在她們人在陽明山,太醫們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都不敢輕易去管。他們也是高傲的,不願意做仵作們做的事情,所以裴夫人暫時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反咬一口。
再加上今日,德陽帝的態度分外明瞭,擺明了是不打算管這件閒事。裴夫人只能把滿嘴的血,逗網肚子裡咽。
“聖上真是絕情。”沈雋輕輕笑了起來。他鬆開了蘇韶音,坐在他的對面。
女眷的帳篷不大,蘇韶音坐在裡面正好,沈雋卻有些憋屈。
可他依舊做的從容,雙腿盤起,一隻手託著下巴。蠟燭跳躍的火焰,讓沈雋那張臉明暗不辨,多了幾分攝魂心魄的美感。
蘇韶音卻無暇享受這一分美感。
所有人都在計劃著自己的事情,這一刻無人注意到蘇韶音。可她仍舊不能掉以輕心,她的復仇之路,只不過剛剛開始。
沈雋還在繼續往下說:“他當初只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若不是蔣丞相和裴太傅,他遠沒有登基的可能。現在他自認為站穩了腳跟,用不上日漸衰老的裴家和蔣家,就想著卸磨殺驢,直接捨棄了他們。他也不想想,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裴家是在衰落,可遠沒有那麼好對付。”
蘇韶音將這些話默默的聽在心裡,才開口道:“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沈雋拉長音調哦了一聲,卻是笑眯眯的再次開口:“我知道阿音你不感興趣,我只是忍不住想要說,你不要覺得我囉嗦。”
蘇韶音輕哼了一聲,不以為意。
沈雋卻又仔細的把她打量了一番,才算是真的鬆了一口氣:“我本來打算好好檢查一下,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蘇韶音立刻瞪了沈雋一眼。這人心懷鬼胎,說好好檢查,能是什麼樣的檢查!
沈雋不以為恥,繼續往下說:“我好像猜到了你想要做什麼了。”
蘇韶音心裡又是一緊。
沈雋太聰明瞭。
她寧願得罪蕭燁,都不願意得罪沈雋。
蘇韶音神色謹慎起來,只是盯著沈雋,一言不發。
沈雋卻忽然多了幾分狠絕果斷:“那個裴兆瑞讓我很生氣,阿音,我送給你一件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