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韶音找到密道並且走進去的瞬間,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異常響亮的爆炸聲。
好像是明德殿附近,蘇韶音已經自顧不暇去驗證了。
她走之前,一把火點了冷宮。
若是走的遲一點,不被火苗吞噬,也要被濃煙迷暈。她人回到蘇府的時候,姚明珠正帶了細軟,要和姚鈺一同離去。
蘇韶音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面無表情的看了姚明珠一眼。
姚明珠當即哆嗦起來,沒有任何隱瞞開口:“一個女人拿了我爹的賬本威脅我,我不得不……”
“你走吧。”現如今,蘇府支離破碎。姚明珠這一生,都要為蘇厝的兒子做出犧牲。這已經是對姚明珠最大的懲罰了。
姚鈺忌憚的看著蘇韶音,似乎並不相信蘇韶音這一刻說的話。
兩個人神色裡帶著幾分狐疑,還是結伴離去。
雙兒和桃枝迎到門前,看到蘇韶音時,兩人都紅著眼眶,險些就要哭出來。
蘇韶音沒太多解釋的時間,要她們收拾了細軟,即刻帶著巴努一起乘坐馬車,連夜出了城門。
路過城門時,那些將士人心惶惶。
蘇韶音心有餘悸的將車簾放下,那一瞬恍惚著,覺得自己好似看到了千成文。
許是幻覺。
蘇韶音坐在車內,一顆心卻仍舊懸在半空,多了幾分寂寥。
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那報復的快感並沒有維持多久。
蘇韶音腦海中,不斷迴響起,昨夜裡洛平遙來找她時,所說之言。
洛平遙帶著勝利者的笑容,輕蔑的掃了蘇韶音一眼:“他是為了我,才要去靠近你。他是沈將軍獨子,你知道多少人盯著他嗎?可他愛我,需要找一個人幫我轉移注意。”
見蘇韶音不說話,洛平遙譏笑出聲:“你不相信?你以為沈雋的血蠱蟲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麼。你又以為,他是真的愛慕你,才會沒頭沒尾的接近你麼?”
想起這些,坐在馬車裡的蘇韶音,就禁不住一陣陣的顫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
或許是怕這些讓自己難堪到了極點的現實。
蘇韶音曾問過自己,為何沈雋非她不可。
原來,只是因為沈雋也盯上了她不同常人的聰明和狠絕。又或者,沈雋看上了她的仇恨。知道在未來的道路上,他們可以共行,僅此而已。
呵。
蘇韶音嘴角冷笑不減,可無意識中,卻又流下兩行清淚。
真是讓人羞恥。
深情錯付,狼狽難堪。
雙兒擔憂的和桃枝交換了眼神。
桃枝咬唇,也帶著幾分欲言又止。
最後,終是雙兒忍不住,小聲詢問道:“小姐,我們去哪兒?”
“江南。”蘇韶音早已擦了淚,扯出一抹微笑來:“江南小鎮,吳儂軟語,溫良一生。”
“聽說那裡風景如畫呢。”雙兒露出幾分期待,卻還是難以掩飾神色裡的憂慮:“小姐,可我們是不是……”
這樣走的過於倉促?
小姐消失了幾日,回到府中竟是收拾了細軟離去。
這讓人很不安。
蘇韶音看了一眼雙兒,伸手拿過裝著銀票的那個包袱到面前開啟,開始分揀:“這些你們拿著,若是你們有自己想去的去處,沒有人攔著你們。這是你們的賣身契,從現在開始,你們不是任何人的奴婢。”
雙兒大驚失色,連連搖頭:“奴婢是小姐的人,奴婢不走。”
桃枝也是如是說道。
蘇韶音頓了一下:“你們沒必要為難自己繼續跟著我。”
現如今報了仇,又發覺自己原是一個笑話。蘇韶音心神恍惚,竟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
她有些愣神之際,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停的有些急促,蘇韶音額頭險些撞在側壁上。
“巴努,怎麼回事?”蘇韶音心中驟然不安,一顆心狂跳時,掀開了車簾。
他們已經駛向遠郊,沒想到還是被蕭徵追了上來。
蕭徵騎了一匹馬,束起來的發被吹的四散,異常的狼狽。只是在深色夜空下,蕭徵一雙眼睛尤為明亮。
和蘇韶音四目相對,蕭徵喉頭髮酸:“你這個女人怎麼那麼不負責任!你怎麼能丟下我!”
如意坐在蕭徵身後,一路的顛簸讓她五臟沸騰,這一刻停下來,如意小臉慘白搖搖欲墜,卻還是死死的抓住蕭徵的衣服不放。
只是如意到底受不住,頭偏向一側,立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蘇韶音看蕭徵的拖家帶口,不免多出幾分譏諷:“你又沒有賣身契在我這裡……何況。”蘇韶音冷笑一聲:“你是皇子,若是這時求見蕭裕,怕是能重回皇宮。放著榮華富貴不要,你來這兒做什麼?”
蕭徵被問出,態度裡當即多了幾分支吾。
“你見過蕭裕了吧。”
蘇韶音篤定的看著蕭徵:“蕭裕給了你什麼好處,要你這樣拖著我?”
她已經報了仇,不想再繼續在那個旋渦裡待下去了。
蕭徵被蘇韶音諷刺的整張臉漲紅一片:“你怎麼能這樣說?我追上你,只是因為……”
“我不太想聽。”蘇韶音疲憊的閉上眼睛:“希望你們這些皇子不要纏著我了。我累了,我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
既然從這些漩渦中抽身,蘇韶音就不再想讓自己深陷其中。
蕭徵臉色一僵,握緊手心,不甘道:“我跟著你,只會拖累你,對嗎?”
“是。”蘇韶音面無表情的看向蕭徵:“你我殊途同歸,何況如意一直盼著讓你稱帝。你就這樣跟著我隱居不問世事,你真的覺得甘心嗎?”
蕭徵抿唇,臉色難堪到了極點。
蘇韶音本來有些擔憂的心,在這一刻卻釋懷了。
男子終歸是男子。他們有自己的宏圖大志,並不會隨著任何一人改變。
如沈雋,又如蕭徵。
“回去吧。”蘇韶音收起咄咄逼人,嘴角多了一抹淡笑:“你不屬於這裡。”
蕭徵沒有任何徵兆,忽然落了淚。他蒼白著稚嫩的臉龐:“我們是不是,不會再見了?”
蘇韶音點頭:“是。”
蕭徵咬牙,心中像是做天人交戰。
“殿下。”如意疼的不住吸氣:“我的傷口好像裂開了。”
蕭徵一怔,轉身看向如意,看到她胸口滲出絲絲血跡來,神色多了幾分不忍:“我先把你送回去。”
“不!”如意比起蕭徵的遲疑不定,要堅決太多。她揚起巴掌大的精緻小臉:“如意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若殿下丟了如意,如意就咬舌自盡!”
說話時,如意還真的打算咬舌,被蕭徵攔下:“別胡鬧!”
如意幽幽的看向蘇韶音,眼淚如決堤的河水,肆意落下。
蘇韶音看多了這一幕,這一刻竟不覺得厭惡。她微笑著看著蕭徵,如放下一切一般,輕鬆開口:“看在我曾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蕭徵噤聲,神色滿是戒備。
蘇韶音咯咯笑了,嗓音空靈,在寂靜的夜晚盪漾四散:“我只想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去處。”
蕭徵僵了一下,倒是出乎蘇韶音預料一般,快速的點了頭:“好。”
“回去吧。”蘇韶音擺擺手:“希望你無憂。”
蕭徵不捨的看著蘇韶音,如意死死的咬著下唇,咬的發白的嘴唇上多出兩道血痕來。
蘇韶音轉身走回馬車內,要巴努啟程。
從今往後,她和大奕的皇室,再無瓜葛。
她們連夜賓士,一路南下,經過三天三夜,才到了江南。
訊息傳的很快。蘇韶音在江南落腳,買下一處郊外僻靜的宅院,聽聞那些做工的百姓,興致勃勃討論著朝局。
“你知道嗎?那個二皇子才是奕國的奸細,他是藍貴妃和北國人生下的孽種!”
“怪不得他長得不太像大奕子民。”另外一人咋舌。
“我還聽說,那一日他繼承王位時,在大殿藏了炸藥,打算炸死文武百官!好在被八皇子發現的及時,損傷不算慘重。”
蘇韶音坐在院子裡的藤椅,聽著四周若隱若無的蟬鳴,心中忽覺得一陣空蕩。
不過,她還是禁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那幾個做工的瞧了她一眼,露出詫異,悻悻的走去一側。
這位小姐人有錢,可腦袋好似不太靈光。他們來這宅子裡做工至今,見這位小姐總是在發呆,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蕭燁終歸是敗了。
死對蕭燁來說,不算是完美的懲罰。蘇韶音沒想到,蕭裕比自己還要狠毒。蕭燁敗了,身敗名裂。
最後的獲益者,竟然是一直裝腔作勢的蕭裕。
真是造化弄人。
蘇韶音拿著蒲扇,遮住自己小半張臉。可哪怕如此,還是有些許光芒,落在了蘇韶音的臉上。她笑過之後,心中更覺空蕩。
她這幾日,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在心裡想。如今時局已定,沈雋和蕭裕的合作關係不知是否穩妥。至於沈雋,又是否順利成章,和洛平遙喜結連理。
蘇韶音以為自己傷了蕭燁,是全身而退。
可沒想到,她在這場看似安然無恙的爭鬥中,卻還是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她的心缺了一角,時時被回憶侵佔,風一吹,就支離破碎。
“喵。”她呆滯時,忽然聽到一隻貓的叫聲。
蘇韶音遲疑著忘了過去,發現巴努坐在太陽下,老實憨厚的一張臉上,掛滿了笑容。他就坐在那隻通體白色的小貓面前,伸出手指輕輕撓著小貓的下巴。
唔。
這畫面看著有些詭異。
卻又異常的美好。
蘇韶音走上前,巴努有些不好意思的縮了手:“主人。”
雙兒在這時,捧了蜜瓜走了過來。
蜜瓜在後院的井水裡浸泡了半日,能消去烈日酷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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