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打馬過來,替他們將馬車解開,道:“青衣,你先送四小姐回府吧,南姑娘那邊我會看著的。”
“嗯。”
青衣頷首,心知主子也不會將姑娘如何,左不過是兩人都生氣了吵吵架,總好過她整日在府中生悶氣,說開了便好。
於是放心的領著南錦汐和綠梢去了店裡,按南瑾瑜吩咐的準備鋪貨。
馬車中。
南瑾瑜與蕭琛大眼瞪小眼。
若說方才被人拿來擋桃花她很生氣的話,這會兒她便是直接氣炸了。
蕭琛這個傢伙比她想象的還不講道理,之前他們能和諧相處皆因她努力將自己與他劃清界限,現在好了,她什麼時候成了這妖孽的掌中之物了?
他想找就找不想就扔,養只寵物還得每日餵食兒的呢!
“夜白,回府。”
蕭琛眯著眼,彷彿沒看見南瑾瑜那張憤怒的幾欲噴火的小臉。
“那聖女這邊……”
夜白瞥了眼前面駐足許久的聖女儀仗,欲言又止。
“侍衛護送回去便是,本王只是奉旨送人進宮,既然太后遣人回去,那邊沒你們的事兒了。”
蕭琛闔著眼,竭力壓制著蠢蠢欲動的蠱毒。
這隻野狐狸果然有教人發瘋的本事,天生克他的麼?
“屬下遵命!”
夜白打馬上前,傳達完蕭琛的話,調轉馬頭往秦王府的方向去了。
聖女儀仗忽然被拋下,朱雀大街雖不若永寧街那般熱鬧,但也是熱來人往的主幹道,再加上方才看熱鬧的人太多,這丟人算是丟大發了。
“哎!”
南瑾瑜嘆了口氣,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位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什麼勞什子聖女,瞧著就不是位好相與的角兒,現在約莫也對自己記憶猶新了吧?
“你嘆什麼氣?”
蕭琛挑眉,睨著一旁端坐著不能動彈的南瑾瑜,絲毫沒有要替她解穴的意思。
“臣女隨便嘆口氣殿下也要管麼?”
南瑾瑜瞪他一眼,根本沒打算給他好臉色。
她以為自己說得夠清楚了,她絕不答應與別人共侍一夫,根本無關嫁的那個人是誰!
“落櫻公主的事兒,你是如何得知的?”
蕭琛有些氣惱,但更多是睏倦,他之前一定是腦子壞了才會答應百毒老頭兒這個賭約,現在可好,這隻野狐狸這般作妖,他根本沒辦法坐視不理。
“重要嗎?”
南瑾瑜面無表情,一點兒也不想解釋。
沒想到他這般無所謂便提了,竟然沒有拐彎抹角扯別的?算他有膽識!
“從夜白那兒麼?”
蕭琛沉吟片刻,忽然想到她有讀心術,心下了然。
“他什麼都沒說,我無意間聽到的。”
南瑾瑜凝眉,若是牽連了旁人,她家青衣小可愛可能會心疼。
“……”
蕭琛抿唇,連夜白她都這般緊張,唯獨自己的話她不肯相信麼?
“殿下若是沒有旁的事,煩請將臣女放在永寧街藉口,臣女有事!”
南瑾瑜磨牙,最後一絲耐心消失殆盡。
這妖孽以為生了副好皮囊了不起麼?她雖是個顏控可是她是有原則有底線的!
“不。”
蕭琛睨她一眼,再次闔上眼,幾乎是下一秒便徹底沒了聲音。
“……”
南瑾瑜癟嘴,試圖自己衝破穴道,卻發現他的點穴方法極為巧妙,正好鎖住了她未能衝破的那幾處經脈,完全就是將她控制得死死的。
嘆了口氣,南瑾瑜只能放棄掙扎,靠在角落裡發呆。
這妖孽比起十日前看上去似乎清減了許多,臉上的輪廓都變得凌厲了幾分,面色也更蒼白了。
知道的是他得了相思病,想初戀情人想瘋了才會熬成這幅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給他下了什麼情蠱呢!
也不知那個落櫻公主究竟是何等美人,竟然能讓這妖孽惦記到今日,不過畢竟是初戀情人,求而不得的總是最好的,這麼一想自己也就釋懷了。
“哎……”
南瑾瑜搖頭,感嘆自己的運氣不好,竟然也被衝昏了頭腦智商為零了。
“唉聲嘆氣的耽誤你掙銀子了?”
幽涼的聲音忽然響起,嚇得南瑾瑜險些跳起來。
“你沒睡著啊?”
南瑾瑜蹙眉,這妖孽果然是睡覺的時候都是睜著眼的,她又怎會蠢到以為人家會為了她……
罷了罷了!想那麼多幹嘛?
努力賺銀子自力更生難道不香嗎?
“嗯。”
蕭琛應了一聲,狹長的眸子半眯著,打量著南瑾瑜漸漸平靜的臉。
比起之前的憤怒和委屈,她現在雖然面色平靜帶笑,但無論怎麼看都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一如他們初見時那般,將自己藏在柔軟的保護層之後。
“掙銀子倒是不耽擱,但是可能耽擱我的小命啊!”
南瑾瑜見他神色淡淡的便覺得心裡這氣不打一處來,她這裡快被沈月茹追殺了,大概都是因為被他拿來擋桃花,可他倒好竟然將計就計生怕惹不出誤會來麼?
“她不敢。”
蕭琛垂下眼瞼,篤定的語氣聽上去不似在開玩笑。
“她敢不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沈家有本事護住江陽郡王,南陽郡王殺個人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
南瑾瑜氣絕,感覺自己被利用了。
難道就因為他的初戀要回來了,所以才將自己推出來當擋箭牌麼?
眾人的視線都在自己身上,她就安全了不是嗎?
“我說了,她不敢。”
蕭琛嘆了口氣,倦怠的神色看起來像是許多日都沒睡好覺般,抬手順了順南瑾瑜前額散下來的碎髮。
“……”
南瑾瑜很想咆哮,卻被他這個動作搞得啞口無言。
果然在他心裡自己就如同那街邊撿來的阿貓阿狗一般無異,高興的時候順順毛,不高興了便丟在一邊兒,還以為自己是個絕世痴情種!
“怎麼,這般氣不過,這幾日為何不來問我?”
蕭琛見她忽然之間沉默了,越發無奈起來。
他以為這幾日這丫頭裡外忙著她自己的事兒,著實沒什麼閒工夫,便沒多在意她這邊的事兒,不想她竟然知道了落櫻,看這小模樣約莫已經氣了好一陣兒了吧。
“秦王殿下公務繁忙,臣女哪敢前去叨擾?再說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生什麼氣?”
南瑾瑜轉開眼不去看他,腦子裡卻盡是與他相處那些抹不掉的細枝末節,一如這幾日,她都覺得自己魔怔了!
“嗤!不是什麼大事兒啊……”
蕭琛沒忍住笑出聲,明明氣得都想動手了,竟然還嘴硬不肯承認。
“誠然,對殿下而言,落櫻公主的事兒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兒,不過對臣女而言,這邊算不得什麼大事兒了,殿下這般做難道不怕落櫻公主回來後誤會了什麼?”
南瑾瑜見直截了當不管用,只好軟下語氣旁敲側擊道。
人家心裡的白月光定是這天上的星星高高在上的,但是女人都會又妒忌心,他這般大張旗鼓的將自己推出去,就不怕那位心裡不樂意麼?
除了自己的小命,名聲什麼的也只是身外之物,她反正是不打算嫁的,這麼一想倒也無所謂。
“你究竟從夜白那兒聽到了些什麼,能叫你誤解至此。”
蕭琛托腮看她,玉白的指節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桌面。
他真是高估了這隻狐狸的聰慧,斷章取義的話都不用求證便這般深信不疑了麼?
說到底,她不信任的是他這個人!
“重要麼?”
南瑾瑜挑眉,覺得自己最後一點自尊都要被人殘忍的丟掉。
“你聽見的是那封信還是旁的?”
蕭琛見她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樣,忽然間有些頭痛。
難不成太縱容她了才會養成了這幅恃寵而驕的模樣?若是從前有人敢這般早就讓人扔出幾百裡地兒了,為何偏偏這樣的她看起來有些可愛?
“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話,沒有什麼要緊的,殿下無需多慮。”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準備閉目養神,最近幾日她都沒睡過一個好覺,如今見到他本人卻忽然釋然了。
他們直接或許本就不合適,就算他覺得自己略有些不同,不過也只是獵奇的心裡作祟而已,並不是什麼奮不顧身遇見了那個最合適的人……
忽然間覺得江陽郡王也沒有那麼討人厭了,永寧侯世子那般落落大方的覺得自己適合當正妻因為感情不需要培養也聽得下去了。
“落櫻公主名白櫻,開國元老三代嫡傳唯一的遺孤,十歲父母雙亡家道中落,被太后接近宮裡,交由先貴妃親自撫養,視她為己出。”
蕭琛見她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險些氣得吐血,儘管如此還是慢條斯理說起了那段前塵往事。
“不都說落櫻公主是先貴妃娘娘親口定下的準兒媳麼?怎麼到了殿下口中就成了妹妹了?”
南瑾瑜翻了個白眼,當她智商只有三歲麼?睜眼說瞎話哄鬼呢!
蕭琛見她裝出來的漠不關心一秒破功,伸手捏了捏那張氣鼓鼓的憤怒小臉,“母妃在世時,從未想過將她許給我,至於傳言……這一切不過是個圈套。”
“那落櫻公主可真是費盡心思想嫁給殿下啊,此心日月可鑑!”
南瑾瑜譏誚的勾了下唇角,想法不言而喻。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她真的是半個字也不相信!
“你先前不是想知道是誰給我下的噬心蠱麼?下蠱之人與她脫不了干係,母妃的死也與她脫不了干係,你說這麼個人活著,本殿是不是該多費些心思呢?”
蕭琛揉了揉眉心,這丫頭真的有讓他一秒抓狂的本事。
“……”
南瑾瑜的順然啞然,震驚也終究還是多過心底的疑問,心底卻有些動搖了。
自打她遇到這個妖孽起,他便沒有可以掩飾過什麼,無論是行事還是人品都算得上極為不錯,是以她先前才會輕而易舉信了他那些話,甚至仔細考慮過是否要跨出去那一步,嘗試著將自己真實的內心開啟。
如今看來,竟然也是她斷章取義小家子氣誤會人家了麼?
“若非如此,你那日在永寧街與她碰面,約莫便不會那般鎮定了。”
蕭琛忽然想起來七日前的事兒,對季凌風那小子又氣又惱。
“啊?我見過她?什麼時候的事兒?”
南瑾瑜驚了,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
照青衣的描述來看那落櫻公主定是個絕世美人,若是她見過的話……
“想起點兒什麼沒?”
蕭琛見她的表情慢慢變了,微微彎了下唇角。
“落櫻公主難不成就是南疆聖女?”
南瑾瑜有點發愣,不是說南疆聖女終生不得嫁人的麼?
西南白家與南疆巫族脫離關係都付出了長達幾代的沉重代價,落櫻公主莫不是瘋了才會願意去趟那趟渾水……
“嗯。”
蕭琛一臉你沒猜錯的模樣,並不打算繼續掩飾什麼,他本就沒想可以瞞她,不過是恰逢蠱毒發作與百毒老頭兒打了賭之後,才這些天沒去尋她,不想這丫頭心思竟然這般重。
“唔,所以永寧侯世子也是認識她的對吧?”
想起那日季凌風回眸的眼神,她終於有些明白了。
“是。”蕭琛頷首,抬手解了她的穴道,道:“我餓了。”
“……”她又不是廚子!
南瑾瑜磨牙,想拒絕他的無理要求,可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嘆了口氣下了車。
馬車已經進了後院一會兒,很快便是午時了,就算她這會兒去店裡,他們多半也是在吃飯,還不如吃飽了再走。
想到這兒,南姑娘心裡的怨念便少了許多,心情也輕鬆了。
“前幾日又尋來一些番椒,曬乾磨碎好了。”
蕭琛跟在她身後,若無其事開始點菜。
“番椒辛辣,吃多了容易上火。”南瑾瑜白他一眼,這傢伙簡直得寸進尺!
“近來燕京溼氣較重,偶爾吃一些也無妨。”
蕭琛笑道,這隻狐狸果真要順毛捋才行,真怕惹惱了她過會兒便炸毛跑了!
南瑾瑜一臉怨念的進了小廚房,不想那隻妖孽跟在她身後進來,根本沒有要回房的意思。
“這兒不是有飯菜麼?”
南瑾瑜左看右看,將蒸鍋裡溫著的膳食都取了出來,一一看過。
秦王府的廚子比滿香樓的大廚手藝好多了,這講究的擺盤與刀工,根本不是她一個廚藝愛好者不得了的,這妖孽為何偏偏喜歡使喚她呢?
“不好吃。”
蕭琛抬了下眼瞼,面無表情道。
她做的菜雖說不是什麼人間美味,可是卻能讓人胃口大開,就像她這個人,那作死的性子卻偏偏讓他瞧的順眼。
“我做的還不如這……”
南瑾瑜實話實說,拿了雙筷子開始嘗菜。
秦王府的時吃食她先前吃過一次,不過那時候她太餓了所以忘記了吃的什麼味道。
蕭琛杵著下巴看她嘗菜,一點兒也不著急催她做飯。
不一會兒,南瑾瑜便將幾層蒸屜中上下十八道菜都嚐了一遍,開始還覺得不錯吃的津津有味,到後面便越來越覺得乏味。
“確實,不怎麼好吃。”
果然這樣的菜色做得再如何精緻,吃上幾次便覺得膩了,這妖孽需要的是重新培訓下他府上的大廚!
“瞧,我沒騙你吧?”
蕭琛攤手,蒼白的臉越發顯得睏倦了,精神似乎比先前更加不濟。
“你血糖低麼?”
南瑾瑜擱下筷子,半蹲在桌前看他,仔細看他黑眼圈很重,若不是因為面板太白所以容易忽略,她大概先前就發現了不對勁了。
“不是。”
蕭琛擺手,見她仰著臉蹲在面前,微微往後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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