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誇了,說不驕傲那是假的。
但是南瑾瑜向來不是個好炫耀的人,況且她這半吊子的功夫時靈時不靈的,壓根兒就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臉蹭的就紅了。
“那個呀……我也不大會呢!”
南瑾瑜這話配上她因為學藝不精漲紅的臉,在旁人看來便是英雄救美得了美人心明知是不知道這是誰家貴女竟然能得了永寧侯世子的青眼呢?
“咳!”
季凌風咳嗽了一聲轉開,眼風掃向二樓頂上立著的夜影和青衣,眸光微凝,“那丫頭竟不是你的人麼?”
“嗯,她是秦王殿下的侍衛。”
南瑾瑜頷首,青衣在她身後喊得那一聲她聽見了,她與夜影的對話自己也聽見了,這撲克臉是鐵了心想讓她死呢!
“原來如此。”
季凌風抬手擋開飛身上來的騎兵統領,睥睨的神色看起來著實與平日那個翩翩公子相去甚遠,甚至有幾分肅殺的鐵血味道。
“大膽!你們若是乖乖束手就擒還能留你一條小命,若是再繼續反抗,小心你們的腦袋!”
身著異服的騎兵穿著笨重,約莫沒想到區區少年與小丫頭便能有這般功夫,任他們如何進攻,身處高處的對手都能立刻將他們擋下來。
“南疆聖女便是如此管教下屬的麼?附屬部族來朝,竟然在長街上刀劍相向,聖女這是要開戰吧?”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壓根兒沒搭理那個只敢在下面叫囂的騎兵統領,反而抬高了聲音衝著那頂巨大的車駕喊話。
“……”
季凌風面露詫異,側臉看了眼南瑾瑜,卻發現她神色如常,看樣子並不知道這車駕中坐的是何人。
圍觀的百姓再次沸騰起來,維護秩序的官兵也都默默收了力,人們從不同缺口歐湧進去,將車隊圍得水洩不通。
“外面發生了何事?”
一道清麗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來,侍女手執白玉金鉤將華蓋車頂上的珠玉簾子撩開,七彩祥雲刺繡的車簾後忽然出現個窈窕的身影,正是聖女本人。
“回聖女!不知哪兒鑽出來的丫頭驚擾了倚仗,還有永寧侯世子踢翻了一匹汗血寶馬,屬下正在捉拿!”
為首的統領立刻折返,狗腿的模樣讓眾人不齒。
“飛煙,你去問問那姑娘,為何驚了馬匹?”
聽到永寧侯世子時,女子掀簾子的動作微微頓了下,最終還是沒出來。
“是!”
飛煙飛身出去,綴滿金銀的長裙亮的晃眼,每走一步都伴隨著悅耳的銀鈴聲響,都像在歡快的舞蹈。
季凌風將南瑾瑜從屋頂帶下去,正正落在騎兵的包圍圈中,“放心,不會有事的。”
“多謝世子出手相助。”
南瑾瑜以為他這話的意思是對方礙於他的身份並不敢對她如何,微微頷首道。
永寧街上安靜極了,人人都在看著這奇裝異服的女子。
“小姐姐,你剛剛為哪樣要出來?驚擾了我家聖女的儀仗,給是故意呢?”
少女頭上帶著月牙形的銀刀,赤著的腳上帶滿了銀鈴,隨著走動裙襬上的銀葉子與鈴鐺相撞,清脆的聲音無比動聽,只是這一開口,語氣彪悍態度蠻橫。
“小妹妹,方才有個嬰孩兒被人群擠散了,險些喪命在你們的鐵騎之下,你若問我是不是故意的,這話我著實不會接……”
南瑾瑜彎了下唇角,目光定定的看著車駕裡的人。
哪怕這南疆聖女是個腦殘,也不該在這種時候耍橫殺人吧?
“噢!原來是這種啊!我曉得啦!你等的。”
飛煙點點頭,轉身回了馬車。
南瑾瑜側臉睨了眼季凌風,發現他正瞧著聖女華麗的車駕出神,忍不住彎了下唇角,道:“世子認識車裡的那位?看得這般深情款款。”
“……”
季凌風一驚,回神卻發現南瑾瑜只是在打趣他,不由得面色微怔。
那封信若是真的,那秦王殿下定不會再娶南姑娘,陛下希望季家掌控西南白家,而非秦王或者是沈家,是否已經說明了許多問題?
“不認識也沒關係呀!瞧,她來了。”
南瑾瑜朝華麗的車駕努努嘴,眾人的驚呼聲已經說明了一切。
自古西南出美人,好山好水自然人也養眼,此言果然不虛。
綴滿珠玉的華麗車駕襯托下,就算裡面走出來的聖女臉上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也阻擋不住那雙美麗眼眸的殺傷力……
“嗯,她來了。”
青色身影似乎定住了,視線膠著在迎面走來的人身上,就連她的一絲一毫每一次呼吸都不肯錯過。
是她!那張臉那雙眼那一顰一笑依舊是原來的模樣,只是她卻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比自己高一點點還拿來炫耀的落櫻公主,她是南疆的聖女,是神聖不可侵犯的神的僕人。
南瑾瑜只當他是看見美人迷了眼,所以不甚在意他的反應,況且這男人不就是如此三心二意朝三暮四的麼?
聖女身量嬌小,周身白紗環繞,沒有金銀點綴,只有彩色的寶石編成了流蘇墜在裙襬,飄飄若仙。
“姑娘救人一事,飛煙已經說清楚了,白櫻謝過永寧侯世子!”
說完,聖女向季凌風行了個半禮,幾乎沒移開過半點,全程當南瑾瑜透明。
“聖女有禮了,若是無事,我們便先告辭了。”
季凌風這才回神,面色又恢復了往日的淺淡,唯有那眼神,恨不能將對方臉上的面紗扒開看看才能心安。
“不知這位姑娘是……”
聖女微微擺手,騎兵便盡數退了下去,馬隊也往後撤開,乖順得如同圈養的寵物。
“我……”
“不重要,我們走!”
南瑾瑜口中剛蹦出來一個字,便被季凌風打斷了,不僅如此,他還拽著自己的手腕轉身離去,連個回頭的機會都沒給她留。
白櫻立在原地許久,看著那對消失在長街盡頭的身影,層疊荷葉袖下的指甲已經掐進了掌心裡。
他不認識自己了麼?
“聖女,該動身了。”
飛煙將珠玉簾打起來,提醒立在長街上失神許久的人。
“查查她。”
白色身影微動,聖女儀仗重整隊伍,繼續向京郊的沈家別院前行。
被當街拽著拖行數百米七拐八繞避開了主街道後,南瑾瑜才掙扎開季凌風的手。
畢竟大街上拉拉扯扯本就說不清了,她若是再鬧騰下,保管明兒永寧侯世子與南家嫡女的風月之事便能有十數個版本火遍燕京……
“世子方才為何那般奇怪?莫不是真的認識那聖女麼?”
南瑾瑜揉著被捏得發疼的手腕,一臉不解道。
季凌風見她面露不悅,視線轉向她不斷揉搓的手腕,上面郝然印著五個發青的手指印,顯然是他方才傷的。
“抱歉!在下一時失態傷了姑娘的手,還請南姑娘恕罪!”
“小事小事,世子言重了,恕罪就不必了。”
南瑾瑜生怕他說出什麼明日給她送藥的話,連忙將這下回再見面的小火苗掐滅。
大街上看見個美女就走挪不開眼的男人,再怎麼表現得風度翩翩彬彬有禮,她也根本不想要!
“姑娘!你沒事吧!”
不遠處,青衣趕著馬車衝了過來,一臉著急上火的模樣都快吃人了。
“我沒事。”南瑾瑜搖頭,衝她們露出個笑容來,轉頭看向季凌風,“多謝世子出手,臣女告辭。”
季凌風讓到一旁,目送南瑾瑜上了馬車,欲言又止。
她大概還不知道南疆聖女便是當年的落櫻公主,是秦王殿下的生母先貴妃娘娘認可的準兒媳吧?
清風苑。
好不容易擺脫了季凌風那個芳心縱火犯,南瑾瑜的心情著實卻好不起來,倚在榻上喝茶。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在生青衣的氣,但實際上他只是在擔憂自己的小命。
“姑娘,方才是奴婢疏忽了,姑娘責罰奴婢吧。”
憋了大半晌,青衣才開口。
首領為何那般對姑娘她不得而知,可是主子決計不會坐視不理,她只管等著看結果便是,可是她這邊……
“你沒錯,這事兒也怪不得你。”
南瑾瑜搖頭,絲毫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
人家本就不是她的丫鬟,只是秦王殿下派來保護他的藥引子安全無虞的侍衛,說白了,平日裡這丫頭為她做什麼,她都是心懷感激的。
況且,方才青衣是為何耽擱了沒能出手救她,大家都瞧得一清二楚。
“姑娘心慈,可是奴婢心裡卻過不去那個坎兒……”
青衣聲音悶悶的,整張臉幾乎皺成一團。
首領莫不是瘋了才會對姑娘動了殺心,可是主子都請旨求娶姑娘了,首領這時候忽然出手這根本說不通啊!
“若是換作你家主子,會如何?”
南瑾瑜嘆了口氣,心知多說無益,有時候他們的腦子裡是一根筋兒的,恰好她這會兒沒什麼心情解釋,原本打算出來大快朵頤一頓緩解下鬱悶的心情,不想這下越發鬱悶了。
“自是去領罰,暗衛營中有專司刑罰的堂主名為夜魅,這人平日裡神出鬼沒的,鮮少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青衣如實道,想起夜白那次挨罰便渾身抖了三抖。
“唔,這麼好玩兒啊?不如將你送進去好讓我有個藉口去瞧瞧?”
南瑾瑜彎了下唇角,有意逗她道。
“姑娘……此話當真麼?”
青衣哭喪著臉,終日板著的小臉竟然出現了破裂的痕跡。
“自然是逗你的!青衣姐姐太緊張了,方才的事兒大夥兒都看得清楚,小姐如今也沒事兒,你就不必再自責了。”
綠梢捂嘴笑道,忍不住多了句嘴。
“瞧瞧,綠梢才多大,她都明白的理兒你卻看不穿……”
南瑾瑜搖頭,對什麼司刑堂沒有半點兒好奇可言。
不想這妖孽的變態嗜好還挺多的,她當然是躲得越遠越好,實在不行她就與那妖孽商量商量,日後定時定量供血給他,平日老死不相往來那樣是否會好些?
想來只要不見面,秦王殿下的初戀情人便不會對此生出什麼齟齬來,屆時她的小命就是安全的了,至於什麼秦王府的夫人之類的,還是算了吧!
青衣認真的看了南瑾瑜一眼,鄭重其事道:“姑娘教訓的是,青衣今日失職,日後會加倍小心。”
“別啊,你這麼認真我好還怕的!”
南瑾瑜故作驚恐道,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
“姑娘怕什麼?怕青衣再次失手麼?”青衣蹙眉,情緒又落回了低谷。
“我怕呀……”南瑾瑜衝青衣招招手,帶她把耳朵貼過來,才用只有她們幾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會愛上我呀。”
“噗!”
綠梢倒在角落裡,看著青衣那張苦瓜臉迅速的燒成了茄子,直接眼淚都笑出來了。
南瑾瑜拍拍她的肩膀,轉身想睡上一覺,畢竟夜裡要打坐練功,每日就天黑之後可以好好睡會兒了。
秦王府。
夜影跪在正殿外已經半個時辰了,裡頭的房門依然緊閉,沒有半點要開啟的意思。
“哎呦,瞧瞧這是誰呀?日頭怪烈的跪在這兒想幹嘛?”
“夜魅,這兒沒你什麼事兒,給我閉嘴!”
夜影瞥了眼來人,見他穿得依舊是那身紫得發醬色的袍子,嘴角抽了抽。那廝但凡殺人都喜歡穿紫袍,這麼多年了半點兒沒變。
“得嘞!首領讓閉嘴我就閉嘴。”
夜魅眯著眼打了個哈欠,視線在夜影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轉開,徑自越過他進了正殿。
吱呀!
夜影瞧著那抹絳紫色推門進去,裡面已然未曾傳出半點兒聲音,心情鬱悶得想撞牆。
“想不通吧……”
夜白蹲在樹梢上,娃娃臉上沒有半點兒笑意,一副橫鐵不成鋼的樣子道:“想不通就對了!多跪上幾日許能想通些!”
夜影:“……”
夜白這小子誠心的麼?主子的心思豈是他們做下屬的青衣猜測的了的?他回來不過是擅自決定想將青衣調遣回來,至於那南瑾瑜,這落櫻公主一回來,哪兒還有她的立足之地,死活又哪裡需要這般在意呢?
“首領啊,你說這一年一比試的排名當中,至今已經連續七年不曾有人超過你,可是這腦子,你就不能補補麼?”
夜白嘆了口氣,見他著實鬱悶得緊,忍不住提醒他。
這秦王府中,上到他們影衛,下到廚房裡的廚子丫鬟,只要是個活的都知道主子對南姑娘有多上心,就差含在嘴裡整日帶在身邊了,他居然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他怎麼不上天呢!
“你小子……”
夜影睨了他一眼,越發的沒大沒小了!
“首領你別不服啊,不若咱倆兒打個賭如何?”
夜白瞥了眼屋內,夜魅都過來了,這傢伙還不見棺材不掉淚呢,怎麼的指望著夜魅給他放水手下留情麼?
“打什麼賭?”
夜影心不在焉道,他確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畢竟當年落櫻公主與主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她南瑾瑜不過是個有些用處的藥引子罷了。
“咱們就賭一賭主子會多久不與你說話?”
夜白微笑道,夜魅回來了,夜影在不在便沒那麼重要了,畢竟那位可是個人精!
“三日。”
夜影不假思索道,往回犯了錯去司刑堂領罰便是三日,到那會兒主子的氣約莫也消了。
“呵呵!首領你真是……”夜白險些小岔氣,一邊搖頭一邊道:“至少三個月,看心情。”
夜影蹙眉,一臉狐疑的看著他,“決計不可能!”
“賭一百兩銀子,你敢嗎?”
夜白笑得真誠,娃娃臉上映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有何不敢?賭就賭,一百兩銀子,輸了下月起月俸直接給你!”
夜影拉長了臉,似乎被他的篤定氣得不輕,不說話了。
半個時辰後,夜魅終於出來了,卻不見蕭琛的影子。
“首領,走吧。”
夜魅走到夜影身邊,丹鳳眼微微挑著,眼底閃爍著詭異的興奮。
“主子怎麼說?”
夜影沒看他,視線盯著緊閉的門窗,心底像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半點兒力氣也使不上來。
“司刑堂做客半月,我這剛回來又要辛苦了呢!”
夜魅擺弄著手中的摺扇,彷彿在欣賞上面的刺繡。
“半、半月?”
夜影震驚的抬起頭,一臉難以置通道。
“怎麼?首領若是嫌半月不夠的話,多住上幾日我也是高興的,畢竟,我那兒活人氣兒少,瘮得慌呢!”
夜魅打了個哈欠,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夜影。
這個蠢貨真是,這麼些年了竟然沒有半點兒長進,也不看看那南家姑娘是什麼人他便敢動手了?
“副首領,那這半月之後呢?”
夜白笑嘻嘻湊近幾分,心情大好。
“半月之後,哪兒涼快兒哪兒待著去!”
夜魅哼了一聲,伸手將夜影一把提起來,如同提著個嬰孩般,消失在院中。
“嘶嘶!”
夜白打了個寒顫,扳著手指算了算幾個月才能拿到一百兩銀子,然後滿意的溜達出門去了。
京郊,沈家別院。
聖女儀仗到門口之時,江陽郡王正在湖邊釣魚。
“主子,聖女到了。”
侍衛剛通傳完,便見一大群人已經浩浩蕩蕩淡淡到了門外,為首的郝然便是聖女。
“落櫻真不把自個兒當外人呢!”
江陽郡王微微側過臉,手中的魚竿卻半點兒沒有要放下的意思,甚至懶得站起來。
“大膽!見了聖女也敢如此無禮?”
隨同的嬤嬤怒斥道,卻不想對方沒有絲毫反應,甚至連眼神都沒給她半個。
“都下去吧,本聖女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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