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得勾結了什麼樣的權貴能突然搭上太子成為太子客卿呢?雖說他躲在人群后邊,並且很明顯被同僚看不起,不過這只是暫時的,說不定哪天便成了能威脅自己性命的存在。
“聽說定遠侯家的小霸王……”
夜白捂嘴道,也不知道有些事兒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瞧主子的模樣似乎並不打算瞞著南姑娘,可是那些個汙糟事兒說出來沒得汙了眼。
“定遠侯?”
南瑾瑜若有所思道,杵著下巴的手忽然收回來,“殿下用膳吧,臣女快餓暈了。”
“嗯,本殿還以為你聽八卦管飽。”
蕭琛睨她一眼,動作優雅開始動筷子。
飄香閣名字雖俗氣,但是這菜卻是一等一的好吃,青衣點的這桌菜幾乎都是南瑾瑜愛吃的,所以她也吃的格外多,越吃越上癮。
“姑娘,當心積食。”
青衣有些沒眼看,姑娘這吃法兒著實有些讓人著急,畢竟她身邊還坐著主子,也不考慮下形象的麼?
“無妨,一會兒吃點兒消食的藥。”
南瑾瑜擺手,話雖這麼說,但是也乖乖的放下了筷子。
她這小身板兒太瘦了,不多吃些拿來的營養長個兒長肉呢?
“是……”
青衣嚥了下口水,將後面的話盡數吞進肚子裡。
主子都不覺得姑娘吃的多,她在這兒操什麼心吶!
“明日宮裡許會傳你出席宮宴,多半是以白家女的身份。”
蕭琛見她吃的正歡,忽然不冷不熱來了一句。
白家謀劃多年,為的不過是自由二字,但是自由二字又豈是這般容易便能做到的?
“為何?白家不是有三個二字麼?”
南瑾瑜放下手裡的湯,一臉不解道。
白督統也就是她的便宜舅舅,不僅娶了貌美如花的夫人,還生了三個大兒子,哪裡需要她去給白家充數?
“南疆白氏一族,一直以女子為尊,從歷代聖女到族中諸多事宜,嫡系女子一直都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蕭琛見她面露詫異,便稍微解釋了一下。
看樣子白督統那隻老狐狸在信中並沒有提及這些事情,但是他家的小狐狸卻不是什麼任人擺佈的小白花,要她當西南白氏一族的家,需得她自己願意才行!
“噢……”
南瑾瑜拖長聲音道,一雙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這麼刺激的麼?”
“……”夜白和青衣對視一眼,沉默了。
“你覺得好玩兒麼?”
蕭琛挑了下眉,心底暗道不妙,這隻野狐狸果然心思不在燕京,這般迫不及待的是想臨陣脫逃躲開自己?
“不不不!”南瑾瑜連連擺手,“我只是隨口感嘆一下,才不去蹚他們的渾水呢!”
白家與巫族的糾葛延續至今,已經有百餘年曆史,她可不會傻到以為憑自己一己之力便能將這爛攤子收拾好,人家三個兒子都不頂事兒的麼?
這怎麼可能嘛!
“唔,還不算傻。”
蕭琛勾了下唇角,見她的衣裳雖是新做的,但依舊素的髮指,道:“明兒換身衣裳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本殿待你苛刻。”
“……”
南瑾瑜一臉懵的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再看看他的,笑道:“沒有!不如你給我做一身兒?”
“嗯。”
蕭琛瞥了夜白一眼,便見他立刻消失在了門外,只餘下青衣一臉嚴肅的瞧著南瑾瑜點頭,彷彿對她樸素的衣裳怨念已久。
“開玩笑的……”
南瑾瑜扶額,不知道這會兒將人叫回來還來不來得及!
“我沒有。”
蕭琛挑了下眉,見她不明所以,才繼續解釋。
“昨夜有戰報傳來,西北邊境又有異動,京中局勢許會有動盪,南國公與太子一黨聯名上奏,請旨讓我覆軍職,連同近衛營的燕京子弟都搭上了。”
“這般大的手筆……”
南瑾瑜凝眉,卻見蕭琛定定的看著她,忽然想起來季凌風說過那些話。
當年便是因為一份戰報他披掛上了戰場,凱旋歸來時卻發覺母妃暴斃,義妹被人擄走,單槍匹馬闖敵營做了人質,最終換來的只有青梅竹馬的背叛。
“南瑾宸也在名錄中,若是不出意外,他會成為南家下一任繼任者,當然前提是他得活著回來才行。”
蕭琛見她面露擔憂,以為她想到了南瑾宸。
有些事他雖然懷疑過,但是終究沒有證據所以只能釋然,如若他們便是預言中的雙生並蒂妖蓮,那許多事便能說得通了……
“我不擔心他。”
南瑾瑜搖頭,心底忽然生出巨大的無力感。
她以為自己對蕭琛沒有多深的感情,可是不知不覺她已經將自己的命運與他捆在了一起,她將自己與他視為同一陣營,自然不僅僅是因為瞧著順眼吧……
一個時辰後。
黑檀木馬車從小巷拐出去,徑直上了朱雀大街。
街角的黑暗中緩緩走出個人,灰敗的身影顯得落寞又淒涼。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人吶!”
董佳梁喃喃道,畢竟是他親手斷的姻緣,如今再怎麼後悔也來不及了。
南瑾瑜回到了南家,今日的她早已不是客居朱家的落魄小姐,而是國公府的嫡長女、秦王殿下的掌中嬌了……
董佳梁扶著牆角晃了晃,將手中的半罈子酒一飲而盡,這些日子覺得難以下嚥的辛辣酒竟然沒有嗆得他滿臉通紅,反而嚐出了幾分醇香。
跌跌撞撞走了一道兒,還不容易摸到了家門口的巷子,看著黝黑燈火中的低矮房子,卻忽然不想回去了。
在清水縣時,因為有舅舅的照拂,他們的日子也算是當地的顯貴,如今缺了銀錢的來源,一家人縮在這個簡陋的破房子裡,他忽然失去了那些值得驕傲的自信,連起碼的自尊心都被人踩在了腳底下……
“佳梁?是你嗎相公?”
遠處傳來一個朦朧的女子聲音,緊接著便見打著燈籠的窈窕身影靠近。
“呵呵,靈溪呀!你猜我今兒瞧見誰了?”
董佳梁搖晃著往前邁了幾步,便腿腳發軟的扶著牆壁倒下了,手指戳著迎面過來的朱靈溪,一身酒氣熏天。
“見著誰了?你又去哪兒喝花酒了?”
朱靈溪嫌惡地避開他的臉,將人反背在肩膀上,拖著便往回走。
範氏那個老貨整日與鄰里吹噓她兒子就要發達了,這頭卻追在她身後要銀子添新衣,真真是個又吃人又羞人的!
過了今日,南瑾瑜那個小蹄子便會萬劫不復,屆時看他還惦記著想去國公府尋人?尋個死人還差不多!
“瑾瑜啊!我見著瑾瑜啦!”
董佳梁哈哈大笑起來,不知不覺眼淚都笑出來了。
想當初他是豬油蒙了心,才會答應將瑾瑜送與貴人換取前程,現如今悔不當初也沒用了,鳳凰終究是鳳凰,而山雞再如何打扮也變不成孔雀!
“你說誰?”
朱靈溪渾身僵直,拖著董佳梁的動作一愣,拽著他的手便鬆開了。
噗通!
“是我未婚妻瑾瑜呀……”
董佳梁整個人跪在地上,如一灘爛泥般滾了滾,就地睡了。
“未婚妻?呵呵!”
朱靈溪猛地轉過身,怨毒的臉上帶著陰冷的笑意,緩緩蹲下,捏著董佳梁的下巴道:“你賣了她你記得麼?結果什麼都沒換來呢!”
若不是因為範氏那個老貨不靠譜的縣令兄長,他們為何會白辛苦謀劃一場結果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那場大火不僅將董家的宅子燒燬了,家裡值錢的物事一點兒也沒留下,最後落得個遠走他鄉的下場!
“是啊……我後悔了!我錯了錯了錯了……”
董佳梁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嗚咽的聲音聽起來卻令人作嘔。
“你錯了麼?後悔了麼?”
朱靈溪冷漠的看著哭得像個孩子的董佳梁,心底忽然閃過報復的快感。
半晌,她才緩緩道:“南瑾瑜,活不過今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