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蘇雲澈的銀鱈魚是音樂廳裡悠揚的小提琴曲,那白樂天這一鍋,就是廣場上驟然引爆的搖滾現場。那味道蠻橫、霸道,帶著濃烈的蒜香和一種奇異的麻辣感,不由分說地鑽進每一個人的鼻腔,粗暴地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了過去。前一秒還沉浸在舊時代精緻氛圍裡的倖存者們,下一秒就不約而同地抽了抽鼻子,喉結滾動,腹中那點可憐的存貨開始不安分地攪動。
蘇雲澈的臉色更難看了,那股香味像是無形的巴掌,把他引以為傲的儀式感和高階感扇得稀碎。
“哐!”
白樂天手腕發力,鍋裡的蜈蚣段高高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油亮的弧線,又被他穩穩接住。他的顛勺動作帶著一種奇特的節奏感,每一次翻炒,每一次鍋與灶的碰撞,都彷彿踩著某個看不見的鼓點。
出鍋!
一盤油光鋥亮、醬汁濃郁的菜餚被盛入白瓷盤中。分段的甲殼被熱油和醬汁浸染得紅亮,形貌竟與記憶中的小龍蝦有幾分神似。頂上隨意撒著幾粒碧綠的蔥花,視覺上的恐怖感,此刻已被嗅覺上的強烈誘惑徹底壓制。
“我的!”周月凰第一個衝上來,根本不用筷子,直接伸手抓起一段最大的,也不怕燙,直接塞進了嘴裡。
“咔嚓!”
外殼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廣場上異常清晰。周月凰雙眼瞬間瞪圓,光芒大盛,嘴裡含糊不清地大喊:“好彈!這肉比龍蝦還嫩!味道絕了,太上頭了!”
蘇雲澈的菜也已擺盤完畢,精緻得如同藝術品,此刻卻無人問津。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周月凰和她手裡那盤“油燜蜈蚣長老”上,臉上是混雜著恐懼、好奇與渴望的扭曲表情。
白樂天擦了擦手,夾起一段還在微微冒著熱氣的蜈蚣,悠悠地走到蘇雲澈面前,臉上掛著一個純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
“來,蘇大少爺。”他將筷子遞到對方面前,“你的異能不是能分析食材嗎?勞駕,幫忙分析分析,我這道菜的‘藝術成分’,有多高?”
蘇雲澈的身體僵住了。
他的異能反饋幾乎要撐爆他的大腦:【警告!檢測到致命神經毒素殘留,理論致死量0.1毫克!】緊接著,另一條資訊瘋狂刷屏:【警告!檢測到未知高活性複合蛋白,能量指數極高!風味構成模型無法解析!強烈建議攝入!】
他的理智在尖叫,命令他立刻後退,將這盤毒物打翻在地。可他的鼻子、他的胃,早已徹底叛變。口水不受控制地在舌根下氾濫,那股霸道的香氣彷彿有了生命,正順著他的食道往下鑽。
他握著自己那雙銀質筷子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筷子頭因為主人的失控而磕碰在一起,發出細微又急促的“嗒嗒”聲,像極了他此刻瀕臨崩潰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