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笑

第44章 不速之客

樓經閣不單藏書驚人,令人歎為觀止,就是樓魂令的存在,都讓人聞風喪膽,此街最大閣主樓姜,行事潑辣,殺伐果決,又因她是當朝燕帝的丈母孃,燕國太子的外婆,外人越發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桂花街上的所有館主和閣主都奉她為老大,每逢過節都會提著禮物上門去討一杯酒喝,既是一街上的鄰里坊親,大家又這麼尊敬她,愛戴她,樓姜也不拿這些人當外人,平時有事沒事都會來各館走一走,躥躥門。

假如真是樓姜來了,趙懷雁也不擔心。

一來樓姜並不知道花雕是趙國金諜網一員,還是專門負責燕國暗線諜報中的頭目,二來,哪怕樓姜有所懷疑,以花雕的能耐,也能應付。

趙懷雁將手中的酒杯放下,正準備側頭對身邊的曲昭說一聲,“你不用擔心,要相信花雕。”

只是,此話還沒出口,酒杯剛落桌,細白的手還沒從杯壁上挪開,朱玄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往她對面的軟鋪上一坐,一高一矮的姿勢,他看看趙懷雁,又看看曲昭,笑問,“你們主僕二人在嘀咕什麼呢?”

曲昭翻他白眼,“管你什麼事?”

朱玄光覺得從帝宮初遇開始,這個叫曲昭的小廝就比趙無名這個主子難搞的多,說話難聽不說,還特別戒備,以前朱玄光是覺得曲昭爭對他,可後來入了太子府,趙無名跟太子府裡的文僚武客們混的熟了,曲昭就對那些人也充滿了戒備。

朱玄光砸砸舌,心想,你當你家公子是寶貝,不見得別人會當他是寶啊?誰會打他主意?真是操瞎子的心!

朱玄光哼一聲,起身就去拽趙懷雁的手臂,“走了走了,去跟我們玩,你這太不夠義氣了,來了金瓶館,朝那一坐,只跟館主嘮嗑,把我們這些朋友甩在一邊,有這麼辦事兒的嗎?走走走,正好三缺一,你來頂。”

趙懷雁目前在跟著朱玄光學武,說句不好聽的話,朱玄光就是她的師傅,但趙懷雁從沒拿朱玄光當師傅看,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朱玄光也沒跟她計較,已經很大度了,除了平時教習她練武,但凡去周府,朱玄光定然陪同,一是給她渡真氣,二就是在她被真氣反傷的時候陪伴她,憑心而論,朱玄光對她極好極好,踐行了他曾經的承諾——做你後盾。

朱玄光這麼隨心所欲地拉著趙懷雁,趙懷雁沒怎麼放在心上,跟朱玄光相處的這些日子,趙懷雁已經習慣了朱玄光時而的勾肩搭背,時而的與她同榻,一副哥倆兒好的樣子。

可她習慣了,曲昭卻沒習慣。

一見朱玄光去勾搭自家主子的手臂,她當下就冷呵出聲,“你幹什麼呢?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

她作勢去拉朱玄光。

朱玄光閃了一下,沒讓她拉著,挑眉誒道,“你這個小廝也真是的,對主子管東管西,我拉他一下怎麼了?你不在的時候還不是我陪著他?”

曲昭想說,“就是因為你老是陪著,我才不放心。”

曲昭憂心地望向趙懷雁,用眼神表達,“公主,你就任由這個草民莽夫對你這麼放肆?”

趙懷雁收到了曲昭的眼神暗示,她收回杯壁上的手,拍了拍曲昭的手,笑道,“別緊張,朱兄平時對我很照顧,出門在外,不必講究太多,打牌三缺一,那得多著急,正好花館主出去了,我就陪朱兄去玩會兒。”

她說著,不顧曲昭的阻攔,隨朱玄光去打對牌。

打對牌是燕國文人雅士們在琴棋書畫之外的另一項排遣娛樂活動,當然,對牌出源於文人雅士之手,卻深受整個燕國百姓們的喜愛,閒野漁夫,過了農忙季的農民們,私孰教堂裡的莘莘學子,遊走在江湖上的散客俠士等,有事沒事都會四人成桌,玩一玩這無傷大雅的牌戲,就連精品旅館客館,琴舍,茶樓,都設有對牌桌子,可以說,打對牌這種桌面牌遊已經滲透進燕國大街小巷了,幾乎無一人不知,無一人不會!

趙懷雁一開始不會,後來也在楊素沉、康逸、杜詩山的薰陶下,漸入佳境。

當然,跟太子府的這些人打對牌,純屬娛樂,從不玩錢,但今日是在金瓶館,牌桌上還坐了一名女伎,這就不可能白玩了,那是要押莊的,也就是贏要贏錢,輸要輸錢。

三個人,一個是文人杜詩山,一個是名伎陸小婉,一個是武客朱玄光,還差一人,楊素沉和康逸是文僚班子中的成員,就不去湊熱鬧了,賀偵、房衝是武客中的成員,也不佔這個優勢,最後思來想去,只能讓趙無名來湊和,一來趙無名是趙國人,對打對牌不太精通,二來他雖是文僚,卻更傾向於家醫,故而,由他上場,顯得公平又公正。

趙懷雁跟朱玄光坐對面,杜詩山與陸小婉坐對面,四個人各就各位後,桌面上就響起了嘩啦嘩啦的牌聲。

曲昭沒能阻止趙懷雁,只好挪到她身邊觀看。

楊素沉在跟一個名伎聊步驚濤的山水墨畫,康逸在跟一個名伎下棋,賀偵和房衝在與兩位名伎玩骰子,除卻這些人外,門外還守了兩個小童,清一色灰衣灰褲,頭髮挽成丸子,一絲髮梢都不往外掉落,面龐清潔,顯得很是乾淨,透著一股子機靈勁。

燕遲宣花雕馬車前說話,也沒說什麼事,就問她趙無名是何時來的,來了多少次,每次都呆了多長時間,來這裡都做了什麼等等,花雕一一詳細且如實地對他說了。

燕遲聽後,沉默半晌,伸手撩開車簾,下了馬車。

下來後,花雕沒敢抬頭,彎腰定在那裡。

燕遲看她一眼,往後輕甩了一下袖袍,矜貴的龍涎香隨之逸出,他單手背後,腳步一抬,入了金瓶館內。

此刻趙懷雁正在牌桌上殺的不亦樂乎,燕遲在花雕的帶領下進入廂房內的時候趙懷雁剛剛好又贏一局,哈哈哈的囂張笑聲充斥在整個房間內,她兩隻手臂往金錠子前一伸一攬,成水中撈月之姿將金錠子全都攬在了自己懷裡,那一副見錢眼開的貪樣真真是閃瞎了燕遲高貴的眼。

燕遲驟然一聲冷哼。

屋子裡的其他人全都聽見了。

其實在燕遲走進來的時候屋內的人就聽到了開門聲,只不過,趙懷雁耳力弱,又加上打牌太專注,故而沒聽到。

就算聽到了,她也沒放在心上。

這個時候推門進來的,肯定是花雕。

既是花雕,她又何必去在意?

趙懷雁呵哧呵哧地攬著金錠子,曲昭還沒來得及去扯她衣袖,花雕先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咳一聲。

這一聲咳成功地將趙懷雁的視線拉了過來,她贏了錢,自然高興無比,頭往花雕那個方向轉的同時豪爽的聲音也跟著響起,“花館主,今兒贏了錢,等會兒我請你吃一頓,你說吧,想在哪裡……”

最後一個吃字還沒說出口,目光在掃到立在那裡矜貴華美的男人後大吃一驚,哪裡還顧得上說話和得意了,立馬起身,拍拍有點褶皺的擋幅,伏禮喊一聲,“太子。”

一屋子裡的人也趕緊向燕遲行禮。

燕遲站在那裡,不言不語,不讓他們起,也不動,深邃的視線在整個房間中瞅了一圈。

平時他很忙,哪怕閒下來,也沒空來逛桂花街,就是來,那也是去樓經閣看望樓姜,此街上的其他閣樓他基本沒踏足過,頭一回來,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看完,他挪步走到牌桌前,看了看,側頭問趙懷雁,“學會了打對牌?”

趙懷雁小聲回道,“嗯。”

燕遲問,“今天贏了很多錢?”

趙懷雁抿抿嘴巴,抬起頭來看他一眼,很想說,不多,就一點點兒,可真金白銀就擺在桌子上呢,想哄騙也哄騙不住,她只好實誠實地回道,“是贏了一些錢。”

燕遲勾唇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既贏了錢,怎麼能只請花館主一人呢?正好本宮撞見了,那就連本宮和太子府的人一起請了吧,你跟朱玄光一人一半,算是入太子府後,給前輩們的見面禮。”

朱玄光一聽,驟然往趙懷雁臉上狠狠瞪了一記。

趙懷雁很無辜,心想,你瞪我幹什麼?我哪知道這個太子會來這裡!

朱玄光身上哪有錢啊?請太子府的人吃飯,那得花多少錢!朱玄光又不好意思當著此屋子裡的這麼多人說自己沒錢,不然往後還怎麼在太子府混,怎麼在桂花街混,怎麼在燕都混?

他打腫臉充胖子,硬撐了下來,等轉頭去了酒樓,他把趙懷雁拉到一邊,對她說,“你把錢全部出了,我身上沒錢。”

趙懷雁尖聲,“什麼?我全出!你沒錢我也沒錢呀!”

朱玄光瞪她,“誰讓你贏了一點兒錢就得意忘形,被太子抓了個現形的?若非你,哪裡會有請客這事兒!”他哼道,“不管,反正這事因你而起,就得你自己負責,反正我沒錢,等會兒你記得付全款。”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趙懷雁急急拉著他,“話不是這麼說的,帳也不是這麼算的,我……”

朱玄光是知道趙無名的口才的,但凡有事,千萬別給他機會說話,不然,黑的說成白的,死的說成活的,他立馬伸手,打住他的話,“你別跟我講道理,我講不過你,你剛贏的錢不少,就算不夠全部的餐費,也差不了多少,差的你就先欠著,回頭我來補上,行吧?”

趙懷雁梗著嗓兒眼瞪著他,“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倒挺好,大頭讓我出,你只出小頭,賊會算帳啊!”

朱玄光摸著頭呵呵笑道,“誰讓我窮呢?咱倆是搭檔,你就多擔待點。”

趙懷雁哼一聲。

朱玄光長胳膊一伸,攬住趙懷雁的肩膀,英氣十足地說,“還是兄弟夠義氣。”

趙懷雁拽他手,“誰跟你兄弟,手拿開,不然我不幫你付帳了!”

朱玄光一聽,趕緊把手撤下來。

為了不承認自己在金錢面前犯了慫,他揚手就招來掌櫃,要選單來看。

掌櫃的選單還沒拿來,就有不速之客來尋燕遲了。

這些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遠道而來的齊國太子齊聞,享譽九國各國被世人稱為玄相大師坐擁天下風雲榜第五名的諸葛天眼,還有齊聞的隨身護衛駱涼,以及陳國襄北王陳繼和淮南王陳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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