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道,“就算深海有異,那你們找本宮也沒用,本宮雖是太子,卻是肉體凡胎,而三位是海巫一族,與本宮非一類人,要說能幫上你們忙的,大概只有駐海州的逍遙王了,本宮聽東黎提過,琅寰早年救過你們溫氏一族的嫡子傳人,自此你們與段府就有了莫逆之交,而逍遙王精通水道,能與你們在水底暢談而面不改色,所以,你們進宮,是想求一道聖旨嗎?”
溫流輕輕搖頭,“不是。”
燕遲挑眉。
溫漩道,“我們海巫一族自誕生起就一直居住在中海地界,而為什麼會居住在這個帶面,那是因為這個帶面的海域能第一時間感應到海中的危險。最近,東海與西海的交界地帶,出現了魔氣,這魔氣非常的微弱,而且,出現的頻率很低,我們也就只感知到了一回,可真正去找,去探的時候,又找不到,探不到了。我們三人來京,不是請求幫忙或是求聖旨的,而是聽說太子在找萬能石,故,來幫助太子的。”
燕遲詫異道,“深海既有異動,你們不去處理,反而跑來幫本宮找萬能石,難道萬能石能抵制深海的異動?”
溫流道,“深海的異動是緣於那一道忽然而起的魔氣,而太子應該聽說過原冰大陸上的那些神魔傳說,與其說是傳說,不如說是遠古時代的真正戰役,這魔氣若真的存在,那就必然是被刀皇九央所封印的魔帝梵尤,因為九魔帝中,唯梵尤一人尚活,而當時,九皇力戰九魔,傾盡全力消滅了八魔,消耗了九皇很多戰力,另一魔梵尤,因其傳承了冥帝和陽神之女的力量,故而,損耗過大的九皇無法消滅他,就只好傾盡所有人的力量,傳輸給刀皇九央,讓刀皇九央就用刀之奧義封印了梵尤,這世上已無魔,若魔氣屬實,那就一定是梵尤,而萬能石來源於刀皇九央,想必也能抵抗這魔氣。”
燕遲聽著,眉心一點一點地聚攏起來,身為原冰大陸的後代和子民,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上古的那些神魔傳說?聽肯定是聽說過,但信不信就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而他之所以找萬能石,完全是奔著為周小嬋解病症去的,萬能石於他,是極其重要的。
這麼重要的東西,他不可能轉手交給他人。
再者,萬能石的作用他們尚不是很明確,只是依據書本的介紹而推測它有萬能之力,而這種萬能之力是使用一次之後就沒了,還是可以迴圈使用,誰都不知道。
燕遲修長手指輕輕釦擊著桌面,沉吟地思索了片刻,說道,“你們的意思是用萬能石去消彌深海里突然而來的魔氣?”
溫流輕輕睇他一眼,點頭說,“嗯。”
燕遲道,“能有用嗎?”
溫漩道,“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得試一試。”
燕遲“唔”一聲,想了想,又說,“先不談萬能石有沒有作用,就算有作用,一時半刻也找不出來,而你們說的那魔氣,好像也沒有找到根源,本宮是覺得,你們不必留下來,萬能石我會去找,而你們可以先回去,找一找那魔氣發出的源頭,也許順著那源頭,能找到魔氣來源的根本,到時候,有了萬能石,能夠破除本源,這樣就不必再擔心那魔氣再出來為禍世間了。”
溫流、溫漩、溫注月三人對望了一眼,似乎覺得燕遲說的也有道理。
找萬能石是個漫長的過程,而找魔氣的源頭也是個漫長的過程,雖說溫氏海巫一族人不止他們三人,留在海中的人也不少,還有始祖上君溫百華以及嫡子與嫡傳子,有他們那些人在,不怕找不出來魔氣的源頭。
但人多力量大,這個道理亙古不變。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多了他三人,那就多了很多力量了。
溫流、溫漩、溫注月各自的凝思,小半盞茶的功夫過後,溫注月出聲說,“太子所言很有道理,但我們從琅寰嘴裡得知,你找了萬能石很多年,卻依舊杳無音訊,不是我們懷疑太子的能力,而是萬能石乃刀皇九央所生,而刀皇九央又是神皇之一,他以已之仙軀和刀之奧義封印了梵尤,千百年過去,大陸版土重建,以凡人之力想要找到他的封印之地還難,就算找到了,想找出萬能石也很難,而我三人精通巫術,可藉由巫族靈力,幫你探到萬能石的藏身之地。”
燕遲一聽,漆黑的眼瞬間一亮,他猛地一拍椅把扶手,身子前傾,激動地衝溫注月道,“你能由巫族靈力探到萬能石在何方?”
溫注月道,“可以。”
燕遲大喜。
可這樣的喜色還不及展露,溫注月又道,“但前提是,刀皇的神血得甦醒。”
燕遲剛要上翹的嘴角驀地一沉,蹙眉問道,“這話何意?”
溫流解釋說,“刀皇九央已經死了,但他的神脈有轉世,只要找到那個轉世之人,喚醒他體內的刀皇之力,那麼,這個萬能石才能跟著甦醒,只有甦醒了的萬能石才具有萬能之力,也才能夠被我海巫一族的巫術探得藏身之地。”
所以,當務之急是找到刀皇九央在這一世的轉世之人。
燕遲覺得棘手了。
當初他就與青海探討過這一種途徑,但又被他否定了,原因是茫茫人海,想要找一個沒名沒姓,沒身份特徵,沒特殊印記、胎記,也沒有某一種提示的人,簡直不可能。
燕遲伸手揉揉額頭,輕嘆道,“你們能找到這一世的刀皇轉世之人?”
溫流說,“尚沒有開始找,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燕遲道,“這樣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極難的。”
溫注月道,“再難也要找,這個人有可能關乎著一場人間浩劫。”
燕遲覺得“人間浩劫”這四個字離他太遙遠了,他現在的目標就是治好周小嬋,而在治好周小嬋後,他就有心思去完成他父皇當年沒有完成的遺憾——統一九國。
但周小嬋的病需要萬能石,故而,他商量道,“本宮實在太忙,抽不開身,這樣好了,刀皇在這一世的轉世之人你們去找,本宮明日進宮,請一道密旨下來,讓逍遙王協助你們一同找那魔氣的來源。順便由我燕國皇室發出一封爭對其他八國皇室的密信,讓他們關注各國周邊的海洋情況,若有任何異常,隨時上報,這樣的話,兩邊都不耽擱,你們覺得如何?”
三個人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後顧之憂了,便點頭應允。
商定這件事,三個人就告辭離開了。
燕遲也不留他們,差甘陽送客,他從凌燕閣返回到寢殿,躺在龍床上,想著刀皇九央,想著魔帝梵尤,想著萬能石,想著這三個姓溫的人,只覺得世界真玄妙,而神,是個什麼樣的?魔,又是個什麼樣的呢?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第二天罷了朝,燕遲一折身就去了御書房,面見燕帝,向他說了昨日溫氏三人與他說的話。
燕行州聽完,絲毫不詫異。
他在帝王寶座上整整坐了將近五十年,三十二歲登基,到現在八十二歲,他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情沒聽過?什麼地方沒去過?海州一帶關於溫氏的傳說他聽過,他也親赴過海州,見過溫百華。
而關於刀皇九央、魔帝梵尤的傳說,他也深信不疑,他對燕遲說,“既然溫氏巫族一脈的人說萬能石需覺醒才能被找出來,那你就不必再去跑彭濟廣州了,而刀皇的轉世之人,什麼特點都沒有,憑我們凡人之力想找出來,很難,也就不必再白費力氣了,就讓溫氏巫族的人去做吧,我們做我們該做之事。”
段東黎昨夜回去從卓凌口中得知了深海有異一事,他見燕行州並不過問,就道,“皇上,深海那邊不管嗎?”
燕行州道,“怎麼不管?遲兒剛不說了嗎,讓你爹去操這個心。”
段東黎道,“我爹是駐海州的官員,他管這事,當仁不讓,臣的意思是,皇上不另外派人去?”
燕行州挑眉看他,“你想讓朕派誰去?”
段東黎道,“人選得皇上自已挑。”
燕行州道,“你爹足夠了。”
段東黎,“……”
燕遲一直坐在那裡沒動,聞言接一嘴,“若有必要,我會派朱玄光過去一趟。”
段東黎問,“為何是朱玄光?”
燕行州也表示不解。
燕遲道,“朱玄光的鬼步,可隔海之流。”
段東黎吃驚,“啊?他竟把鬼步練到了十重天的境界?”
燕遲道,“嗯。”
段東黎唏噓。
燕行州道,“長三生那個老傢伙請不動,卻沒想到他徒弟很積極地忠心報國,很好,有了朱玄光,長三生那個老傢伙朕也不用鳥他了。”
燕遲勾唇笑了一下。
燕行州問段東黎,“卓凌進宮了嗎?”
段東黎道,“沒有,在平府。”
燕行州摸摸下巴,“好久沒去平府坐坐了,中午去那裡吃飯。”他喊荀公公,“你去通知周別枝。”又對燕遲和段東黎道,“中午你們一道。”
荀公公應一聲是,去太醫院找周別枝傳話。
燕遲和段東黎留在宮中,待到中午,就與燕帝一塊去了平府。
燕遲進宮的時候沒帶趙懷雁和朱玄光,他二人吃了飯後就在練武。
說也奇怪,以前只要得空,趙懷雁都會第一時間想著去周府看周小嬋,但今天上午練了一上午的武,趙懷雁壓根沒提去周府的事兒。
中午燕遲沒回來,他二人就越發的清閒,跑到楊素沉、康逸、杜詩山那裡,與他們一塊吃飯,並下下棋,談談詩,休息休息。
到了下午,趙懷雁要繼續練武,楊素沉、康逸、杜詩山就打牙祭地過來湊熱鬧,又喊了賀偵和房衝來做武術教練,一時,小殿裡面熱鬧極了。
日頭偏西的時候,趙懷雁也沒提一嘴去周府的事兒。
朱玄光納悶了,正要問呢,趙懷雁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累的癱軟如牛,卻勉強站起來,擦擦額頭的汗,對眾人揮揮手說,“我得去周府看看周姑娘,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說完,拍拍衣衫就走了。
朱玄光連忙跟上來。
趙懷雁瞅他一眼,說,“不用跟著。”
朱玄光說,“反正沒事。”
趙懷雁努努嘴,不管他了。
朱玄光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曲昭,問道,“你那小廝呢?”
趙懷雁道,“不知道啊,入了太子府後他就不圍著我轉了,大概被派遣做什麼事去了吧,不管他。”
朱玄光哦一聲,道,“就我們倆,不坐馬車了,騎馬過去。”
趙懷雁沒意見,她武功不好,可馬術好著呢。
二人牽了馬來,駕馬去了周府。
到了周府才知道,周小嬋中午被喊到平府吃飯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還能出去,說明周小嬋的身體真沒大礙了。在外頭,如果有太陽,撐著傘就不會再有事,若沒太陽,連傘都不用撐。若在屋裡頭,那就越發自由自在,想走哪兒走哪兒,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
趙懷雁心下大安,馬鞭一拽,掉頭要回。
卻在掉頭的時候與齊聞的馬車遇上了,趕馬車的人是駱涼,不用想,那馬車裡坐的絕對是齊聞和諸葛天眼。
他們馬車行進的方向也是周府,想必也是來看周小嬋的。
但其實,趙懷雁心裡很清楚,齊聞這回來周府,是衝著自已來的。
迎面碰到了,趙懷雁和朱玄光籲著馬,與掀了車簾望過來的齊聞打了一聲招呼。
齊聞看著趙懷雁,笑道,“趙先生,好巧。”
趙懷雁道,“不巧,我正要回。”
齊聞道,“回什麼回呀,既碰到了,那就一起去吃飯吧。”
趙懷雁道,“你不去看周姑娘了?”
齊聞支著下巴看著她笑,“碰到趙先生了,還去看周姑娘做什麼?上回你沒喝到望京酒樓裡的頭牌酒,今天我請客。”
趙懷雁一聽到“頭牌”就想到自已被坑的那七千兩銀票,還有那叫不歸人的酒,後勁大的驚人,那晚喝後,她死活想不起來在燕遲面前她幹了什麼事兒。
如今想起來,還有點犯悚。
她沒好氣地道,“不喝,明知我酒量不行,還偏請我喝酒,你安的什麼心?”
齊聞一愣,“公……”差點把“公主”二字喊出來了,他又一轉口,“不會喝酒那咱就不喝酒,純吃飯。”
趙懷雁拒絕,“不吃,太子要是知道我跟你去吃飯,回頭又得罰我了。”
齊聞道,“跟我一起吃飯怎麼了?是人不都得吃飯?這馬上就是吃飯的點了,吃頓飯他還要罰你,我還真不信了,花的又不是他太子府的錢。”
趙懷雁道,“你還真別不信,我前腳跟你吃完,後腳就得捱罵。”
朱玄光低咳一聲,伸手將她拽了一下,眼神示意,“別跟這個齊國太子扯太多,走吧,回府。”
趙懷雁“唔”了一聲,忽然馬鞭子一揚,抽在了朱玄光的馬屁股上,馬受驚,前蹄一張開,噠噠地衝了出去。
趙懷雁抓緊時間,側頭看向齊聞,壓低聲音問,“事情辦好了?”
齊聞道,“好了。”
趙懷雁道,“給我三天時間。”
齊聞笑,“不急,我有的是耐心等你。”
趙懷雁白他一眼,拽緊馬韁,走了。
齊聞放下車簾,倚進軟榻裡。
諸葛天眼道,“真難以想像,她竟然是趙國公主。”
齊聞微眯著眼冷笑,“難以想像的事情多了去了,今日不是有很多人在議論昨天燕遲去春秋寨遊玩一事兒嗎?像燕遲那樣的人,竟也有貪玩的一天,你敢想嗎?”
諸葛天眼搖搖頭,“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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