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聞道,“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得理解並接受。”
諸葛天眼表示明白。
馬車在周府門前虛晃了一圈,又折回驛館,齊聞、諸葛天眼、駱涼回到驛館就沒再出來。
趙懷雁追上朱玄光,朱玄光怒視她,“你做什麼突然襲擊我馬?”
趙懷雁道,“試試你馬術如何。”
朱玄光挑眉冷哼,“怎麼?武功比不過我,想跟我比馬術?”
趙懷雁毫不客氣地道,“你別看你武功厲害,可論到騎馬術,你或許真的差我不只一點點兒呢!”
朱玄光揚揚眉,“比比?”
趙懷雁也揚揚眉,“比就比。”
朱玄光看一眼面前人流量比較大的南街,指了指另一個方向,說,“去北街,那裡沒人。”
趙懷雁說好。
二人騎馬來到北街,比賽前,趙懷雁道,“贏了的人選地方吃飯,輸了的人付錢。”
朱玄光並不認為自已會輸,開玩笑,他怎麼可能會輸給這麼一個文弱書生?他拍拍兩肩,示威地道,“反正我怎麼都不會輸,你準備好錢袋就行了。”
趙懷雁道,“可別小瞧人,小瞧人的後果就是自已吃後悔藥。”
朱玄光睨一眼他的小身板,“我沒小瞧任何人,只是拿眼睛說話。”
趙懷雁輕輕一笑,“眼睛能說話嗎?”
朱玄光道,“能。”
趙懷雁又笑了,“那但願,你的眼睛沒瞎。”
朱玄光額頭一抽。
趙懷雁卻是夾緊了馬肚,手腕一纏,將韁繩多纏一道,出聲說,“開始吧,以北街最末尾的那個燈籠為標誌,誰先衝過那裡,誰就贏了。”
朱玄光應道,“好。”
於是,二人風馳電掣地比起了馬術。
賽馬,其實是一場驚心動魄的遊戲。
以趙懷雁的馬術來講,輸給朱玄光,基本不可能,但為了不失算,半道中,趙懷雁還是使了壞,這個壞,不是她本人使的,而是曲昭。
曲昭一直隱藏在暗處,她的功夫遠高於朱玄光,別看朱玄光學會了鬼步,可武功還差了曲昭好幾個臺階,曲昭隱而不動,朱玄光壓根沒察覺到,就在他的馬快要接近那最後一個大紅燈籠時,不知哪裡吹來一陣風,風中還裹了一層沙,直撲那馬的眼睛。
駿馬的眼睛被迷住,嘶嘶嘶地昂叫著,兩蹄一彈,竟是停了下來。
而就在朱玄光的馬停住的分秒間,旁邊一騎飛塵,閃電般地疾駛而過,擦肩之時,風呼嘯地被帶起,趙懷雁的大笑聲以及衣袂翻卷聲在空中盪漾開,“哈哈哈,你輸了呢!”
朱玄光氣惱之極,看著過了最後一個大紅燈籠,拽著馬韁轉過身面對著他的趙懷雁,不服道,“這次不算,再來!”
趙懷雁不幹,“一場定勝負,沒有來第二回一說。”她挑挑眉頭,“怎麼?一個大男人,輸了不認?”
朱玄光噎的臉紅脖子粗,指著她半天,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趙懷雁策馬過來,一把打掉他指著她的手,笑道,“輸給我又不丟人,再說了,今天就我二人,吃飯也花不了多少錢,跟我上次在望京酒樓花的那一筆比起來,你這個就是很小兒科的了。”
朱玄光瞪她,“你花了錢,心頭不爽,還非得拉著我也不爽一回。”
趙懷雁哈哈一笑,其實不是衝著讓他花錢去的,只是衝著讓他喝酒去的,但趙懷雁自己酒量不行,忽然邀朱玄光去喝酒,豈不顯得太古怪?所以,只能用這種方法,順理成章地達成吃酒的目地。
不過,朱玄光誤會了,趙懷雁就順著誤會走下去。
她清了清喉嚨說,“我倆是搭擋嘛,我不找你找誰?好了,走走走,我可餓死了。”
朱玄光哼一聲,伸出手來往她腦袋瓜上一戳,沒好氣地道,“早知道就去混齊聞的飯局了。”
趙懷雁怔愣,轉而道,“齊太子可沒請你,人家請的是我。”
朱玄光撇嘴道,“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是跟著你出來的呢,難道他請了你,把我丟下?這太有失他一國太子的風度了。”說到這,忽然一頓,摸摸頭,不解地問,“他怎麼會請你吃飯呢?你跟他又不熟。”
趙懷雁咧嘴,“誰知道呢,當太子的人大概都神經病吧。”
朱玄光,“……”
這句話到底是在罵誰?
他又搗搗她頭,“禍從口出,這種話也是你能在大街上說的?走了,吃飯!”又忍不住嘀咕,“往後說話注意點!”
趙懷雁打掉他的手,不耐煩地道,“知道啦!知道啦!別老動我頭!”
朱玄光看她一副要炸毛的樣子,笑出聲來,他道,“你選地方,要到哪裡吃?”
趙懷雁老早就與曲昭安排好了地方,聞言便不停留,把朱玄光帶去了。
趙懷雁不想算計朱玄光,可有時候,人的處境和立場會遠遠凌駕於情感之上,她既與齊聞達成了交易,而齊聞也信守承諾將信成功送往趙國皇室,送到她父皇手中,那她就不能食言,定要為他問到白顯被關押之地。
趙懷雁知道,利用朱玄光有些不仁不義,但生命處在被動威脅的地步,仁義已經不在她所考慮的範圍內。
為君者,當斷則斷,當舍則舍,這是趙顯很早就教過她的道理。
趙懷雁把朱玄光帶到指定的地方吃飯,選了指定的包廂。
菜肯定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酒。
確切的說,是酒壺。
趙懷雁酒量不行,不可能跟朱玄光拼酒,那樣的話,她還沒從朱玄光嘴裡套出白顯的下落就得被他反套住了。
酒壺裡面藏著暗格,一邊是真正的酒,一邊是摻了水的假酒,這般喝下來,醉的那個人鐵定是朱玄光,又加之朱玄光知道趙懷雁不太能喝,很少讓她喝。
一開始是因為賽馬輸了,氣悶,菜沒上來之前就先一個勁地喝酒。
後來是因為莫名其妙的高興,這可是頭一回他單獨與趙無名吃飯,還是在外面,在這麼一個包廂裡,想想就興奮,所以,一高興,一興奮,就大飲大喝了。
不出意外的,朱玄光醉了。
趙懷雁的口才好的沒得說,要從醉了的朱玄光嘴裡套出白顯被關押之地,那還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趙懷雁問到了。
問到後她衝空中打了一個響指,曲昭立馬推門而入,反手將門關緊實,瞅了一眼爛醉如泥,趴在桌子上面呼呼大睡的朱玄光,低聲衝趙懷雁問,“問到了?”
趙懷雁輕輕點頭,“嗯。”
主僕二人互相對視一眼,趙懷雁起身離開,開啟門,曲昭將朱玄光架起來,攙出包廂,樓下早就候了一輛普通的馬車,曲昭將朱玄光挪到馬車裡面,趙懷雁坐穩,馬車一路朝太子府駛了去。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戌時將過,濃重的黑暗包裹著整個天地,北街府門少,沒有門前燈籠的照耀,到處都是黑的,車伕小心翼翼地駕著馬車,卻在拐向太子府的那個路口,與側對面駛過來的馬車撞上了。
兩方的速度都不快,沒有翻車。
但還是驚擾了馬車裡面各自休息的人。
這方是趙懷雁,醉酒狀態酣睡的朱玄光,保持著高度警惕的曲昭,那方是撐著額頭一臉凝思的燕遲。
燕遲中午陪同燕行州在平府吃飯,自然喝了酒,喝多了就在平府睡了一覺。
燕行州年齡大,又是皇帝,除了平儒芹和周別枝敢灌他酒外,在坐的年輕人,沒一個敢的。
而平儒芹身體不好,年輕的時候風風火火,酒桌上向來是最豪爽的一個,但現在,滴酒不沾,既滴酒不沾,就不可能去纏燕行州。
周別枝是女子,又是醫生,對酒從來是剋制的,來平府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萬不會拼酒纏酒,故而,也不纏燕行州。
燕行州中午吃完飯後清清醒醒的,拉著卓凌看了看,問了問段赦的近況,又抱了抱平魚府,跟平府的兩個公子談了一會兒子話,去平儒芹的院子裡跟他下了一盤棋,隨後就拍拍屁股,回了皇宮。
燕遲睡到下午,醒來就在門外看到了卓凌。
卓凌等了他很久,一見他睡醒出來,他當即就道,“我有話與太子說。”
燕遲指著院中的涼亭,“去那裡說吧。”
卓凌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去了涼亭。
在涼亭裡,卓凌對燕遲說了他這趟進京的真正目地,這個目地連鄭琅寰都不知道,是段赦秘密交待卓凌的,什麼目地,暫且不說。段赦有一兒一女在京城,兒子是燕國右相,女兒是前丞相府上的二太太,要在燕京城中查個什麼事兒,委託這一兒一女就行了。段東黎沒回海州,可段琅寰回了,女兒就在身邊,段赦卻沒找女兒,而找了卓凌,這是為什麼呢?
原因只在於卓凌的身份。
卓凌不是段赦親生,這已經不是秘密,海州人士知曉,如今,卓凌一進燕都,燕都裡的很多貴邸們也會知道,但知道他非段赦親生,卻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當然,沒人會當著段赦或是卓凌的面問這個問題,就是段琅寰和段東黎,也從來不問。
私下裡,段琅寰倒也問過段赦,但段赦沒說,只讓她別打聽,好好當做三弟對待就是了。
所以,知道卓凌真正身份的,只有段赦。
事實上,深海里的那一道忽然而來的魔氣並非溫家人感知出來的,而是卓凌。
來燕京也是因為他心底裡的那一抹感應。
什麼感應?
同是仙人轉世血脈的感應。
而卓凌,他是九皇之一的轉世之人。
九皇分東西南北,刀劍琉璃火,卓凌是東皇的轉世,故而,在段赦東渡海洋,去往蓬萊仙島的時候,在海上發現了他,進而把他帶到了蓬萊,經蓬萊之主鳳天的鑑定,發現此人是九皇之一的轉世,當下就在蓬萊仙島上喚醒了他體內的仙人血脈,並更名為卓凌,意為凌駕昨日,不受拘束之意。
若非深海里突然躥起的魔氣,卓凌也不會打破現有的安寧日子,來燕京。
而他來燕京的目地,就是找到另一名九皇轉世之人。
燕遲靜靜地坐在涼亭裡,吹著春日午後的和暖煦風,聽著卓凌淡淡溫沉卻又石破天驚的話,昨天溫氏三人才跟他說了一些驚人之語,今天就又被卓凌的話給驚著了。
燕遲動了一下身子,抬頭看向卓凌,問道,“你感知到了九皇的轉世之人出現在了我燕國京都?”
卓凌點頭,“嗯。”
燕遲問,“能感知到是哪一皇嗎?”
卓凌搖搖頭,“不能。”
燕遲道,“你既感知到了,那可知此人是誰?”
卓凌眉頭微蹙,又搖頭,“不知。”
燕遲不解道,“你既能感知九皇轉世之人在燕都,又怎麼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呢?”
卓凌道,“對方體內的仙人血脈沒有甦醒,只有甦醒了,我才能感知到他,不然,他就算站在我的面前,我也是不知道的。”
燕遲道,“這麼說,找到他是極難極難的了。”
卓凌沉著眉頭應了一聲。
燕遲嘆道,“找到此人都這麼難,那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刀皇的轉世,不是更難了?”
卓凌道,“只要他體內的仙人血脈甦醒,想判定他是不是刀皇轉世,就容易的多。”
燕遲總結道,“所以,當務之急,還是得找到此人。”
卓凌道,“是的。”
燕遲道,“昨晚溫氏三人也跟本宮說了這件事,他們的意思是,他三人負責去找刀皇轉世之人。你既與他們同來,應該知道他們的打算,而本宮還是同個意思,本宮找了萬能石多年,毫無眉目,最近事情又多,本宮也分不開身去幫忙,這件事就你們去做吧。”
卓凌道,“我知道,他三人已經去別的國家探尋了,我留在燕國,之所以與太子說這麼多,是想向太子借一個人。”
燕遲抬眸,笑問,“向本宮借人?”
卓凌道,“嗯。”
燕遲饒有興致地道,“借誰?”
卓凌道,“趙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