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懷雁最初的想法是有意讓薄江假死,但她大概太年輕,也不太懂男人的心思,她雖然很多事都能看透,但總還有一些感情的事,參悟不明白。
聽了燕遲的話,她似有所懂,臉上的怒氣散了一些,她看他一眼,推開他摟在腰上的手,翻身仰躺在他的懷裡,仰面看著他,說道:“那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燕遲道:“是這樣沒錯。”
趙懷雁想到他剛說的那句“你還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心裡難免還是有些不舒服,她拉住他的手,問道:“你覺得我不愛你嗎?”
燕遲看著她,反問道:“你愛嗎?”
趙懷雁才不會跟他坦明,也跟著問:“那你愛我嗎?”
燕遲輕聲道:“嗯。”
說完,耳朵後方隱隱地紅了起來。
趙懷雁是躺在那裡的,所以一眼就看到了他耳朵後方的紅暈,她笑了笑,心情又一下子好起來,但卻故意吊著燕遲,就不說自己愛不愛她。
燕遲等了半天,沒等到她的回答,也不勉強她了,他其實知道她是喜歡他的,不然也不會把身子給他,她若害羞,不好意思說,那他等她好意思說的時候再聽。
趙懷雁回來的時候還是男裝打扮,燕廣寧換了衣服,但趙懷雁沒換,燕遲指著她的衣服問:“要換一件嗎?”
趙懷雁道:“吃完飯了洗個澡再換。”
燕遲說好,想到薄江領兵去了趙國,他又道:“要不要給你爹寫封信,說明薄江跟天星的事,讓他心裡有個準備,若薄江有什麼舉動,他也好有應對。”
趙懷雁道:“不用,我親自回去。”
燕遲一聽她要回去,當下就露出了不捨的表情,但她也確實得回去了,如今衛國和陳國開戰,周國和韓國開戰,薄江又領兵去了趙國,她作為趙國的皇帝,自然不能再遊山玩水,尤其,裴連甫今天的提議,他也是贊同的。
燕遲道:“嗯,我也打算回燕國了,就等你跟廣寧回來,如今你倆都已安全回來,那我明天就動身回燕國。”
趙懷雁道:“那我就明天出發回趙國。”
燕遲輕嗯了一聲,俯下去吻她的額頭,眼睛和鼻子,吻到唇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元興的聲音:“皇上,趙帝,夜宵做好了。”
燕遲已經吃過正經的晚飯,可趙懷雁沒吃,燕遲怕她餓壞了,就停止自己想繼續吻她的念頭,抱起她,往門外走。
到門口後,趙懷雁讓他鬆開,她自己走,燕遲就鬆開了她。
膳堂不在主臥室裡面,在另一個廂房裡,故而,二人出來,走了幾個廊廡,就到了膳堂,夜宵的飯菜已經擺在桌面上,此時冒著熱氣。
外面天寒地凍,好在出門的時候燕遲拿了厚披風給趙懷雁,北燕的披風都很禦寒,密密實實地裹在身上,外面的寒氣就完全吹不到身子裡面,這一路上燕遲又把她護的極嚴,趙懷雁就不冷,進了屋子,燕遲將她身上的披風脫下來,交給元興拿著,又讓他守在外面。
燕遲也沒讓別人伺候,碗筷早已經擺好,他二人坐下就能吃。
吃飯的途中,燕遲問了趙懷雁那兩天在秦祉府上的情況,並問秦祉府上還有哪些人,還有楚鄴如今的情況,趙懷雁一一說了。
知道楚鄴尚在秦國,燕遲沉默著沒吭聲了,只管給她夾菜。
吃著吃著,燕遲忽然道:“我想把我們的婚期提前。”
趙懷雁神情一滯:“啊,提前?”
燕遲道:“嗯,我不想等到五月,時間太長了,現在各個國家的局勢都不穩,不知道何時秦國就跟燕國開戰了,若是戰爭突然來臨,那我就沒辦法如期娶你,或者,還會無限期的延長下去,然後就變成了無期。”
趙懷雁道:“可成親的日子已經昭告各國了,突然改變不是又得昭告?”
燕遲道:“這不是難事。”
趙懷雁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米飯,說道:“我是無所謂。”
燕遲什麼都不擔心,就擔心她會不同意,聽她說無所謂,他當下就道:“那等我回到燕國,我讓禮部重新測個日子,然後把最終的日期寫信告訴你。”
趙懷雁道:“可以。”又問,“那你與楚朝歡的婚期呢?”
燕遲眉頭微蹙,說:“照舊。”
趙懷雁哦了一聲,什麼都不問了,專心地低頭吃飯。
燕遲看她一眼,輕輕地笑了,他問:“你生日是在二月吧?”
趙懷雁道:“嗯,二月十六。”
燕遲點頭,表示知道了,他又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
等趙懷雁吃飽,漱了口,小坐一會兒後,燕遲起身拉她,出門後從元興手中拿過披風給她裹住,然後牽著她的手,要回行宮的主殿。
趙懷雁說:“明天要回趙國,我去找天星安排一下。”
燕遲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她的手,說:“明日再按排吧?這麼晚了,天星應該睡了。”
趙懷雁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確實很晚了,都快到亥時了,她無奈地道:“好吧,先去睡覺。”
趙懷雁原想著自己找個地方睡,可看燕遲拉著她不丟,想著明日一分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這麼牽手,就沒有說去別的地方睡,跟著燕遲,回了他的主殿。
主殿裡有天然的溫泉池,燕遲讓趙懷雁去泡個熱水澡,他去給她拿衣服。
趙懷雁沒推辭,被燕遲帶到溫泉池後,脫了衣服就跳到了池水裡。
燕遲去找衣服,找了衣服也不敢過來,實在是他怕看到她洗澡的樣子把控不住,他就坐在床邊,呆呆地數著時間。
半個時辰後,趙懷雁還沒出來,他不得不進去喊她。
這過去一看,趙懷雁竟然靠在池水壁上睡著了。
燕遲嚇一跳,連忙擱下衣服,大步走上前,伸手將她小心翼翼地抱起來,又拿乾毛巾將她全身擦乾,再給她把裡衣穿上,抱到床上,從被子蓋住,再從後面給她擦頭髮,擦乾之後,他把她的長髮撥到一邊,看她泡的發紅的臉,櫻桃般的紅唇,他用指腹細細地描繪了一遍她的輪廓,這才給她掖了掖被子,自己去洗澡。
洗完澡過來,他抱著她,閉眼睡覺。
這一夜燕遲循規蹈矩,什麼都沒做,趙懷雁一夜長眠,睡的極好,早上起來精神充足,睜眼沒在床上看到燕遲,她揉了揉眼睛,想著什麼時辰了。
正準備掀開被子,門外響起了曲昭的聲音:“皇上,醒了沒有?”
趙懷雁道:“醒了,進來吧。”
曲昭推了門進來,手中端著銀盆,銀盆裡放著潔白的毛巾,她把盆子放在臉盆架上,過來伺候趙懷雁穿衣。
趙懷雁問:“什麼時辰了?”
曲昭道:“辰時了。”
趙懷雁問:“燕遲呢?”
曲昭看了她一眼,說道:“燕帝在書房,跟一些臣子們說事情,是他讓我來伺候皇上起床的,說等你一起吃早飯。”
趙懷雁又問:“天星呢?”
曲昭道:“在院子裡。”
趙懷雁道:“我先去找她。”
曲昭說了一聲好,趕緊伺候她穿起來。
趙懷雁出了門,先去找天星,對她說今天返回趙國一事,天星愣了愣,說道:“會不會遇上薄江?”
趙懷雁道:“不會,趙國是我們的地盤,地形我們熟悉,不管他在哪個地方駐兵,都不可能讓他碰上你。”
天星鬆了一口氣:“雖然是這樣,我還是不能跟皇上一起回國。”
趙懷雁知道天星的顧忌,她是怕她回了趙國,薄江會毫不客氣地攻打趙國,但她又怎麼能放任她一個人在外面呢?現在的時局不比以往,尤其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不是薄江一個人在找她,想必秦帝已經下了命令,整個秦國都在通緝她。
而薄江之所以一定要第一時間找到她,無非是想保她。
薄江不會殺她,這一點兒,應該不會錯。
但薄江卻一定會因為她而大開殺戒。
趙懷雁輕蹙了一下眉頭,說道:“你不隨朕回國,那打算去哪兒?”
天星道:“哪裡都不去,就留在北燕。”
銀面道:“你若留下,我也留下。”
另外的金諜網成員也說:“星首領在哪兒,我們就在哪兒。”
趙懷雁看著如此齊心協力的部下,心裡很欣慰,她對銀面以及其他的金諜網成員說:“那你們要好好保護天星,不能讓她被薄江抓走了。”
眾人很鏗鏘地應一聲是。
趙懷雁就同意天星留下來,又要帶她去見一見留守在北燕的燕國大臣還有裴連甫,只是,人還沒走出院子,就有一大群人來訪了。
昨晚朱玄光將趙懷雁一行人帶回來後時間太晚,他沒有跟周小嬋說到這個好訊息,一大早上起來後,他就把這個好訊息告訴周小嬋了,可那個時候趙懷雁還沒醒,周小嬋就等啊等,終於等到她醒了,知道她來了天星這裡,她就立馬打探天星住哪個院,打聽到了後,跟著就來了。
接著就是段琅寰,裴芳喬等。
再接著就是新婚宴爾的韓家三個公主。
小院裡好不熱鬧。
趙懷雁看一眼面色紅潤的韓玉幼,又看一眼面色豐盈的韓貝,再看一眼面色有點憤憤的韓夕善,笑道:“這果然成了親,氣色就不一樣了。”
她是故意打趣,三個公主都聽得懂,齊齊地瞪了她一眼。
韓玉幼拉住趙懷雁的手:“雁兒今天要走了嗎?”
趙懷雁道:“是啊,得返國了。”
韓貝道:“這一走不知道要何時再見著了。”
周小嬋接一嘴:“很快的,等趙帝嫁到燕國來了,你們想見面,隨時能見。”
段琅寰笑著點頭:“是這樣沒錯,所以,你們不想跟你們的好姐妹分開,就勸她早點嫁過來。”
趙懷雁哭笑不得:“不要把好好的公主給帶壞了啊。”
段琅寰道:“怎麼會,我可捨不得。”
趙懷雁笑。
韓玉幼和韓夕善也笑。
韓玉幼嫁的是段東黎,韓夕善嫁的是卓凌,而不管是段東黎還是卓凌,都是段琅寰的弟弟,那韓玉幼和韓夕善就是段琅寰的弟妹了,她是真的捨不得帶壞的。
裴芳喬把韓貝拉到身邊,故意道:“不行,還是離你遠點,我的寶貝媳婦不能受你影響。”
段琅寰笑。
眾人也跟著笑。
燕樂和燕廣寧來的晚,一來就聽到滿院的笑聲,燕樂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興奮地問:“在說什麼啊,這麼高興!”
段琅寰道:“公主來晚了。”
燕樂瞥嘴:“好姐姐,到底是什麼笑話,再說一說嘛。”
段琅寰道:“也不是什麼好笑的笑話,就是鬥嘴之語,往後這媳婦姐妹多了,有得聽呢。”
燕廣寧看了趙懷雁一眼,上前問道:“你要走了嗎?”
趙懷雁道:“嗯,吃完早飯就出發。”
燕廣寧低垂著頭:“我想……”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趙懷雁就猜到她要說什麼了,她抬手製止她,說道:“花雕的事情,不怪你,你不需要自責。”
燕廣寧道:“可我還是想送送她。”
花雕的骨灰盒在趙懷雁身上,她要把她帶回家鄉,好好安葬,見燕廣寧如此自責,趙懷雁也實在沒辦法,其實沒人怪她,想來,燕廣寧自己沒辦法原諒自己吧。
趙懷雁說:“好吧。”
說是送,燕廣寧不可能跟趙懷雁去趙國,也只是送她們出北燕的地界。
吃早飯的時候,趙懷雁向所有人介紹了天星,天星也認識了駐北燕名將南丘寒,還有陳國名臣裴連甫,以及燕國右相段東黎,還有南子衍等人。
彼此打完招呼後,段東黎看了天星一眼,衝趙懷雁說:“你趙國的金諜網旗下駐各國的首領怎麼都是女子啊?”
頓了頓,又問:“駐北燕的呢?已亡的齊國,莫非沒有你趙國的金諜網組織?”
趙懷雁笑道:“各國都有,但勢力有大有小,原駐齊國的只有一個人,如今已經回了國。”
段東黎一聽,頗為遺憾地說:“可惜了,我原以為能認識一下呢!”
趙懷雁笑道:“往後有的是機會。”
段東黎想到她即將要嫁到燕國,而燕趙會因為這樣的聯姻變成共土,便笑道:“也是。”
他端起酒杯,朝趙懷雁敬酒。
燕遲瞪他:“喝你自己的。”
趙懷雁不勝酒力,燕遲是知道的。
段東黎悶然無語地回瞪了燕遲一眼,把酒杯一轉,舉向了天星:“天星姑娘,我敬你吧!”
天星笑了笑,見燕遲低下頭,倒了一杯熱而滾燙的羊奶給了趙懷雁,北燕是已亡齊國的居地,而齊國之人,冬天要麼喝燒酒,要麼喝滾燙的羊奶,藉以暖和身子,而男子多半喜歡喝燒酒,女子就多半喝羊奶了,因為很有營養,燕遲這麼維護自己家的皇上,天星很欣慰。
之前是知道皇上要跟燕帝成親,卻從沒見過燕帝。
這下見著了,相當的滿意,燕帝不僅長相出色,能力非凡,能皇上還這麼的真情實意,用心呵護。
天星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與段東黎舉在半空中的杯子碰了一下,並說:“能認識燕國右相,是天星的榮幸。”
段東黎笑道:“我也一樣啊。”
二人喝完之後,天星又端起杯子,向南丘寒敬酒。
南丘寒說:“不用客氣。”
但這麼說著,他也端起了酒杯。
天星道:“天星暫時會留在北燕,以後南老將軍有用得天星的地方,只管開口。”
南丘寒眼眸一亮,看著天星,笑道:“有你這句話,我真不會客氣的啊。”
天星道:“不用客氣。”
南丘寒哈哈大笑起來,一仰脖將杯中酒飲個底朝天。
南丘寒高興,又與天星喝了一杯。
隨後南子衍、卓凌、樓危等都分別跟天星喝了酒。
這一喝完酒,就好像成了一家人。
女眷們也全在席上,男人們跟天星喝完酒後,女眷們也輪流喝了一圈。
趙懷雁有點擔憂地看著天星。
喝這麼多,沒事吧?
天星沒事,面不改色。
銀面因為天星的緣故,也跟這一桌子上的人喝了一圈,之後燕遲就開口說吃飯,大家便不敬酒了,想喝的自己隨意。
燕遲已經在書房裡安排好後續之事,所以飯桌上就不說那些。
他與趙懷雁坐在一起,因為趙懷雁要走了,他也要回燕國,就有點捨不得,但還記得有一件事,得向趙懷雁說。
燕遲低聲道:“秦雙的人頭,青海已經帶回來了,你想怎麼處置?”
趙懷雁在秦國的時候是聽說秦雙的人頭不見了,那個時候她就想著肯定是青海帶走了,因此聽了這話,並不驚奇,她只是蹙了下眉頭,說道:“沒什麼用。”
燕遲道:“帶回去解解氣。”
趙懷雁挑眉:“怎麼解氣?”
燕遲道:“為花雕守墓。”
趙懷雁拿著筷子搗了搗碗,忽然咧嘴一笑,說道:“主意不錯,採納了!”
燕遲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又給她夾菜,讓她多吃點,趕路比較消耗體力。
段東黎跟韓玉幼坐一起。
卓凌跟韓夕善坐一起。
南子衍跟韓貝坐一起。
並不有按照男子同席,女子同席的規矩來。
南丘寒也與裴芳喬坐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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