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扶著她,轉身往門外走。
趙懷雁道:“我本來想邀請楚朝歡一起吃晚飯的,但她執意要出宮,我就沒留了。”
燕遲道:“嗯。”
趙懷雁道:“大概是你今天沒見她,她心裡不高興。”
燕遲捏緊了她的小手,不願意提這茬,只道:“我不見她,是因為我很忙,而且現在後宮有你了,往後她若真嫁了進來,也是歸你管的,往後我見不見她,也聽你的。”
趙懷雁笑道:“可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你想見就見,不想見就不見,別拿我當擋箭牌。”
燕遲道:“好了,不說這個了,我著實沒心情見別的女子。”
出了門,他親自拿過喚雪手中的貂皮大衣,給趙懷雁披上,又低頭給她小心翼翼地繫緊,藍舞遞暖手爐過來,燕遲揮了揮手,他用自己的手為趙懷雁暖著。
二人牽著手,從廊前走過,後面的宮女太監又跟了一路。
燕遲對元興說:“讓他們回去吧,不用跟著了。”
元興嗯了一聲,去遣退宮女太監和護衛們。
吃完飯,燕遲就讓元興把今天沒看完的摺子又挪到了帝宮,他一邊陪趙懷雁,一邊看摺子,等到趙懷雁睡著了,他才又出帝宮,去了御書房,連夜宣段東黎、南子衍以及平中丞等人進宮議事,議的,自然是現在的大戰。
前方戰況瞬息萬變,幾乎每天都有加急軍情送往宮裡,燕遲知道薄江去偷襲了陳國皇城,也知道陳帝親自上陣,去對抗薄江,還知道南丘寒留了暗軍在那裡抵抗,但薄江此人,有勇有謀,他實在擔心陳國後方會被薄江拿下。
一旦薄江攻入皇城,那陳國就等於淪陷了,等南丘寒、紀莫歸等人返回相助,秦祉的兵也會趁勢追上,到時候,陳國危,南丘寒和紀莫歸也危,還有平書政,也會危。
燕遲將目前前方的戰況資訊給三個人說了,段東黎當即皺眉道:“北燕已無法再調兵了,從燕國調兵也來不及,皇上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燕遲道:“北燕現在的駐兵,是防楚國的,確實不能再調動,不然,若楚國一旦策反,北燕就會不保,燕國如今跟秦國打的水深火熱,也無法增兵過去,那麼,只能讓趙韓兩國調兵了。”
南子衍道:“這事兒與王后說了嗎?”
燕遲道:“明日朕會與她說,今日是先問問你們的意見。”
南子衍道:“若從趙韓增兵,當然可以,但是趙韓的兵力,能拿下薄江嗎?”
平中丞道:“薄江雖然厲害,但雙拳難抵四手,若兵力相差無幾,他定然占上峰,但若兵力相差懸殊,他一定不是對手,若趙韓派大軍前往,薄江只能束手就擒。”
燕遲道:“朕也是這樣想的。”
段東黎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得趁夜寫信給趙國和韓國,軍情緊急,不能耽擱。”
燕遲道:“朕還擔心彭濟廣州那邊。”
他對南子衍道:“子衍,明日你帶五十萬大將,前去增援。”
南子衍一愣,隨即沉聲道:“是,皇上!”
燕遲把段東黎留下,讓平中丞和南子衍先回去,燕遲寫了信給趙顯和韓帝,讓段東黎連夜派人加急送出去,段東黎領了信走之後,燕遲才返回帝宮。
他脫了衣服,去溫泉池裡泡了一下,祛除滿身寒氣後,回到龍床。
他脫了鞋子,掀開被子,躺進去。
趙懷雁已經睡熟了,大概因為有點熱,被子被踢到了一邊,燕遲將被子拉起來,重新給她蓋好,又從腰下將她小心翼翼地攬到懷裡,然後手一抬,氣波所過之處,龍床四周的紗縵全都落了下來。
燕遲擁著趙懷雁,睡了。
早上醒來,趙懷雁難得也醒了,燕遲微微一笑,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問道:“怎麼醒這麼早?”
趙懷雁軟糯地嗯了一聲,在他懷裡蹭了蹭,蹭的燕遲眼眸一暗,他薄唇落下來,貼在她的唇上,啞聲道:“別勾引我,雁兒。”
他現在每天都在禁慾,日子過的可謂是苦,雖然抱她吻她能解點渴,但不能化解根本,他極力讓自己剋制呢。
趙懷雁一聽燕遲這樣的話,倏地推開她,瞪了他一眼。
燕遲懷抱一空,心也跟著一空,他又長胳膊一伸,將她摟到了懷裡,緊緊地裹住。
懷抱被她填滿,心也跟著滿滿的。
燕遲抱著她,拿了靠枕放在肩後,他揚頭朝遠處的軒窗看了一眼,見白紙紗窗外面一片黑,就知道時辰尚早,他輕聲道:“再睡一會兒。”
趙懷雁搖頭:“不睡了,不困。”
她從懷孕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覺,骨頭都睡酥了。
燕遲見趙懷雁確實不困後,就跟她說了昨日夜裡他寫信給趙顯和韓帝,讓他們增兵去解陳國之危的事情。
趙懷雁聽了,驟然一愕,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從趙國和韓國借兵?”
燕遲低聲道:“嗯。”
他把這中間的利弊說了,然後又說起了秦皇十二精衛的事情,他昨日沒有對三個大臣講,因為秦皇十二精衛精通鬼步,而鬼步之能,憑一般計程車兵根本沒辦法抵擋,派南子衍過去,其實只是障眼法,秦國會用障眼法,他也會,明面上是要南子衍去增援,實則,他想讓卓凌去。
原本燕遲並不打算用神皇之力來打這一場戰爭,因為顯得不公平,而且,傷害面太大,但秦國派出了秦皇十二精衛,那他就只能讓卓凌去了,因為一般人抵抗不了秦皇十二精衛,朱玄光可以對抗,但以一抵十,他也撐不了,而曾衍雖然厲害,卻不會鬼步,不會鬼步,就沒辦法與秦皇十二精衛槓上。
燕遲還在思考,並沒決定,他就詢問趙懷雁。
趙懷雁道:“戰爭拖的越久,對老百姓們的傷害就越大,損失計程車兵也會越多,造成的家庭殘缺也越多,若是用神皇之力能儘早結束,為什麼不呢?”
在趙懷雁心裡,沒有公平或不公平一說。
打仗嘛,本來就是兵不厭詐的。
再者,能擁有諸多神皇之力轉世之人,這也是一個國家的能力。
趙懷雁覺得這事沒什麼顧慮的,可行。
燕遲的所有顧忌被她這一席話說的給打消了,他道:“那早朝結束,我就給卓凌去信,讓他直接前往彭濟廣州。”
趙懷雁道:“嗯,越快越好。”
燕遲伸手撫了撫她的臉,問道:“真不睡了?”
趙懷雁道:“不睡了,再睡我就要癱瘓了。”
燕遲伸手,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頭:“懷孕了,不準亂說話。”
趙懷雁嘟了嘟嘴。
燕遲低頭就吻住她誘人可口的紅唇,在床上與她廝魔了一會兒,這才艱難不捨地鬆開她,頭也不回地下了床,喊了元興進來伺候。
趙懷雁也喊喚雪和藍舞進來伺候。
二人穿戴整齊出來,燕遲帶趙懷雁先去吃飯。
這個時候吃的,只是早點,等早期結束,他們還會再吃一次正餐,趙懷雁沒懷孕以前沒這麼多講究,但她懷孕了,吃食上就十分的講究。
吃了早點後,也到了早朝時間了,燕遲不想與趙懷雁分開,就拉著她,去金鑾殿,又怕她累,就讓人拿了軟墊過來,鋪在龍座上。
大臣們有好多個早朝沒有看到王后了,這忽然一見,個個上前說著恭喜的話。
燕遲高興,趙懷雁也高興,一個早朝開的極為喜慶。
但想到現在的戰爭,一個個面上又染了凝重。
畢竟,哪怕燕國是大國,也是強國,可一旦打仗,那就是勞民傷財的,即便燕國再強再富,也禁不起長期的戰仗影響。
燕遲在這個時候提議讓卓凌去,大臣們毫無意義。
關於九皇的傳說,不說燕國大臣們了,活在原冰大陸上的人基本都知曉,而先前的燕齊之爭,齊國派出義霄,滅了燕國九杼內權閣的一大將領赫宣,他們就知道這世間,真的存在九皇轉世之人,而且,能夠運用神力。
但是,九皇的轉世之人分佈在不同的國家,不只燕國有,別的國家也有,秦國應該也有。
有大臣問道:“皇上,卓世子去了,秦國也派一個神皇的轉世之人對之,要怎麼辦?那樣的話,真的會生靈塗炭的。”
燕遲道:“秦國暫時只發現一個秦皇轉世之人,而且,神皇之力沒甦醒,愛卿的擔心是多餘的。”
那大臣便不言了。
既然秦國沒有神皇轉世之人能對抗,那大臣們就沒異議了。
燕遲著人去海州,傳旨。
卓凌接到聖旨,向段赦辭行,就去了彭濟廣州。
而卓凌前腳走,後腳步驚濤就知道了,步驚濤將書本放下,目光望向窗戶外面,入了三月,天氣在漸漸的回暖,雖然早上和晚上還是挺冷,但一進入中午,陽光就特別的溫暖。
步驚濤仰頭看了那一輪掛在燕國皇城上空的日頭,撐著手臂,站起身。
魚缸裡的魚猛的一躥而起,似乎在問他:“幹嘛去?”
步驚濤道:“殺人。”
那魚受驚,啪的一聲急掉進水裡,它沿著水流邊緣遊動,看著步驚濤往外走的背影。
步驚濤離開客棧之後,沒有去楚朝歡歇下的行館,他背手往一處幽靜的無人的小路走,走到底,倏然不見,就像突然人間蒸發了一般。
楚朝歡從昨夜裡歇下後就沒怎麼睡覺,早上起來精神不太好,莞玲進來伺候她,見她臉色不好,就問:“公主昨晚沒睡好嗎?”
楚朝歡躺在那裡,看她一眼,懨懨的:“也不是。”
莞玲能猜到她為何這麼沒朝氣,也不敢提跟燕遲或是趙懷雁有關的一切,莞玲道:“奴婢伺候公主起床吧,今天天氣好,咱們去街上逛逛。”
楚朝歡什麼都不想做,但也不想讓自己這麼灰心喪氣,就說:“好,給我打扮的漂亮些。”
莞玲笑著嗯了一聲,就開始伺候她穿衣。
等收拾好出來,快近中午了。
而且,天氣真的很好,陽光明媚。
看著這樣的天氣,楚朝歡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她道:“逛一會兒就在外面吃飯吧,然後買些禮物,送進宮。”
莞玲道:“好。”
一主一僕就一前一後地往四大名街逛了去,她們沒帶多餘的人,亦沒有帶多餘的侍衛,因為不想太招搖。
楚朝歡本身有武功,也不怕一些屑小之輩打她的主意。
莞玲也有武功,能保護楚朝歡,故而,兩個人就那般輕鬆地去逛街了,楚朝歡帶了面紗,一路也無人認出她,昨日去皇宮裡看望趙懷雁,她是送了禮物的,但今天逛街,看到很多店鋪裡賣小孩子玩的東西,她覺得好奇,就買了一些。
手中拿著一個撥浪鼓,她的眼睛有些溼熱。
如果,她能懷上燕遲的骨肉,多好。
大概執念太深,一時半刻真的沒辦法拔出去,哪怕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燕遲大概不會碰她。
楚朝歡轉著轉著就不走了,莞玲停住腳步看她。
楚朝歡道:“吃飯吧,有些餓了。”
她將撥浪鼓往莞玲手中一丟,往兩街的酒樓走了去。
莞玲看一眼手中的撥浪鼓,輕嘆一口氣,收起來,跟上楚朝歡,進了酒樓。
吃完飯,楚朝歡也沒走,莞玲只好叫了茶水過來。
楚朝歡坐在酒樓裡,視線往下看著來往的行人,也不喝茶,莞玲左右看了看,沒人,她輕輕地喊了一聲:“公主。”
楚朝歡轉頭看過來,說道:“走吧,再進宮一趟,如今還見不到燕遲,我們就回去吧。”
莞玲道:“好。”
主僕二人離開酒樓,先回行館,楚朝歡換了一套衣服,又用公主儀攆出行,去了皇宮。
這一回,趙懷雁沒在帝宮裡面待著了,因為今天天氣好,陽光充足,趙懷雁就出來曬曬太陽,燕遲在陪著她。
花園裡各種花開始嶄露頭角,燕樂在跟宮女們玩捉迷藏,她最愛玩這種遊戲了,燕廣寧坐在一邊,幫喚雪和藍舞給趙懷雁挑水果,燕遲拿了幾本摺子出來,放在手邊,時不時地翻一本,整個花園裡,瀰漫著很溫馨的氣氛。
宮人來稟,說楚公主來訪後,燕遲將折本擱了下來,眉頭微蹙,站起身就要走。
趙懷雁瞥他一眼:“你難道打算就此不與她見一面了?”
燕遲道:“我怕你不高興啊。”
趙懷雁哼一聲,撇嘴:“坐著。”
燕遲只好又坐了下來,剛坐穩,趙懷雁就道:“若真不打算再見面了,那你要當面跟她說清楚,這樣避來避去有什麼意思,或者,你是稟著還沒成親,不能見面的規矩,體恤她才這樣避著她的?那當初你怎麼就不與講這種規矩呢?覺得我不值得?”
燕遲一聽,心一驚,雖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可還是伸手將她一抱,無奈地哄道:“我見你,那是因為我控制不住想你。”
燕廣寧低咳一聲,鬆開手中的水果,連忙出去賞花了。
喚雪和藍舞也不敢在邊上伺候了,雙雙將挑好的水果端出去,洗涮。
元興一本正經地守在後方,不動。
大傘遮住了一方天地,燕遲抱著趙懷雁,在陽光溫暖花香撲鼻的御花園裡小聲地解釋,趙懷雁看他一眼,笑著說:“哄我的時候什麼話都能說哦?”
燕遲耳根微微一紅,低聲道:“什麼哄你的話,那是我的真心話。”
趙懷雁咯咯笑起來,尤其見他耳根又紅了,她笑的份外的甜蜜。
燕遲無奈啊,低頭想吻她,可這裡是外面,人又多,只得抱緊她,撫著她的髮絲臉頰,無奈又甜蜜地看著她。
就算楚朝歡被宮女領過來了,燕遲也沒鬆開她。
趙懷雁打了一下他的手,他不甘不願地鬆開,往一邊挪了挪,拿起折本看。
趙懷雁讓人給楚朝歡擺了一把椅子,也擺在太陽傘底下。
楚朝歡與她打了一聲招呼,又與燕遲打了一聲招呼。
燕遲沒抬頭,只淺淡地嗯了一聲。
楚朝歡讓莞玲把剛剛在街上買的一些小禮物拿了出來,那些小禮物都用一個精美的盒子裝著,莞玲將盒子遞到趙懷雁面前時,楚朝歡說道:“剛去逛了一下市街,從市街上買的,給小皇子的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
趙懷雁讓元興接了,笑道:“市街上的東西,都是手工做的,融滿了愛心,楚公主的心意,我領了。”
楚朝歡見燕遲一直低頭看著折本,就忍不住問他一句:“最近國事很忙嗎?”
燕遲沒抬頭,只道:“嗯。”
楚朝歡想到楚國現今的尷尬地位,有心解釋,就說:“楚鄴還在秦國,我們幾次派人去接,秦國都不放人。”
燕遲將摺子倏地一收,抬起頭來看她,看了好大一會兒,他才將摺子一扔,坐正了身子,說道:“你這趟來燕國,是想來請求朕,把楚鄴從秦國帶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