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一同坐朝,這是史無前例的事兒。
當燕遲牽著趙懷雁的手,一同走入金鑾殿,坐在了那寬大又高高在上的帝王寶座上時,底下的群臣俱是目瞪口呆,一剎時,滿殿靜的呼吸可聞。
還是段東黎最先反應過來,他連忙率先叩首:“臣參見皇上,參見王后。”
後面的臣子們也跟著反應過來,一一叩首行禮。
等群臣站直身子,燕遲還沒發話,趙懷雁率先說:“諸位大臣若是覺得本宮坐在這裡不妥當,那本宮可以先行告退的。”
段東黎道:“王后身為燕國的皇后,又身兼趙國的王,為皇上分憂,分燕國分憂,是我燕國的福氣,王后能坐在這裡,我們感激都來不及,哪會覺得不妥當。”
朱玄光也從列隊裡站出來,說:“臣也覺得沒什麼不妥當。”
南子衍也站出來,無比尊敬地表達著與段東黎和朱玄光同樣意思的話。
平中丞也畢恭畢敬。
這四個人,一個是燕國右相,一個是新貴代表,一個是國公府手握重兵的世子,一個是老丞相的長子,他們四個人所代表的,就相當於整個朝堂了。
舊臣新貴,文臣武將,全都囊括在內。
他四個人都表了態,大臣們自不會再多說什麼。
本來也沒什麼可說的,皇上娶的王后,跟以往歷代的都不同,這個王后,身份太尊貴了,也很特殊,因著這份特殊,與皇上坐朝臨政,也顯得很順理成章了。
燕遲很高興燕國的大臣們這般通透明理,他說:“趙帝雖然嫁給了朕,但依然是趙國的王,因為剛剛新婚,趙國的那邊很多事情都是趙國太上皇在分擔處理,等新婚過去,趙帝會肩負起趙國王上的責任,但她住在燕國,趙國的摺子每日要快馬加鞭送過來,實在太麻煩,所以,朕的想法是,遷都,但在遷都前,得先統一了這片大陸,所以,朕打算向衛國和周國用兵了。”
這一席話說的諸位大臣們又是一陣窒靜。
段東黎問:“皇上既考慮了要遷都,可想過新的王都定在哪裡?”
燕遲道:“彭濟廣州。”
段東黎默了一默,說道:“彭濟廣州確實是個好地方,人才濟濟不說,還有九國分設的行館,而且道路通暢,來往九國都很方便,跟九國之間的距離也都不遠,這樣更方便統御九州。”
燕遲道:“是這樣的。”
大臣們左右尋思一番,覺得這個地方確實是個好地方,而且,彭濟廣州是天下風雲大會舉辦之地,每逢那個時候,各路人才紛紛趕往,可以說,彭濟廣州真的是一個極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的地方,遷都於那裡,大臣們都沒有異義。
燕遲道:“今日早朝的重點不是討厭遷都,而是討論派兵。”
說到要打仗,九杼內權閣的各大將領們紛紛出動了。
朱玄光說:“臣願意領兵,前往周國。”
曾衍道:“臣也願意領兵,前往周國。”
賀偵道:“臣也願意領兵,前往周國。”
為什麼都去周國,而不去衛國?
因為對戰衛國的是陳國,而陳國那裡有紀莫歸、平書政以及南丘寒,紀莫歸出自於九杼內權閣,南丘寒是追隨燕行州身邊的人,做戰經驗豐富不說,武力也十分超群,有這一群人助陳攻衛,衛國早晚會淪陷。
若秦國不遺餘力地增兵,那燕國就會攻打秦國,滅他後方。
所以,沒有人擔心陳國那邊,所有人都知道現在要集中精力,攻打周國。
而對抗周國的是韓國,與韓國接鄰的是趙國。
趙懷雁道:“不必勞煩燕國的眾將領們,攻打周國這件事,交給趙國就好了,趙國與韓毗鄰,出兵比燕國快,雖然趙國計程車兵不及燕國的強悍,但拿下週國,亦不在話下。”
在這之前,趙國從不對外發動戰爭,不說戰爭了,就是城門,都極少向外開放。
趙國的人,除了商人,基本無人去別國謀生。
而趙國的商人,走了一圈後,依然會回到本土,為本土謀福利。
可以說,如今趙國的實力,具體到哪個水平了,連燕遲都不大清楚,這一回,趙懷雁要讓趙國出兵,燕遲沒反對,他只是有點擔心,他側頭問趙懷雁:“戰爭一旦打響,趙國就會陷入戰亂中,我怕趙國的百姓們會受到傷害。”
趙懷雁道:“趙國雖然參與了戰爭,但戰場不在趙國境內,國民們不會受到傷害的。”
燕遲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是這樣說沒錯,但我怕秦國會出兵擾趙國後方。”
趙懷雁道:“那就得靠你了。”
燕遲道:“好吧,我是捨不得你的國民受一點兒傷害的。”
因為太愛趙懷雁,所以愛烏及屋地也不願意她的國民們受一點兒傷害,傷在她的國民們身上,亦傷在趙懷雁身上。
而傷在了趙懷雁身上,就等於傷在了燕遲身上。
燕遲道:“朕同意王后的提議,既然戰爭無可避免,那我燕國也不再閒著,在趙國出兵的時候,我燕國配合趙國,攔截秦國增源的援軍,朱玄光、曾衍、賀偵聽令!”
燕遲下達了一系列對抗秦國援兵的命令。
朱玄光領命。
曾衍領命。
賀偵領命。
早朝結束後,三大將領各自下去,整束軍隊了。
趙懷雁跟燕遲共用一個御書房,御書房裡面多擺了一張龍案,趙懷雁此刻正在召見陸堯和西門狂刀,她對陸堯說:“你們即日就回國,以最快的速度行軍,回去後帶信給我父皇,就說趙國可以發兵助韓國,拿下週國了。”
陸堯沒有參與今日燕國的早朝,他不知道早朝上的動向,就問:“打算全力出兵了?”
趙懷雁道:“嗯。”
陸堯側身,往左手邊的那張龍案看了一眼。
燕遲正坐在那裡,低著頭,忙碌地處理著奏章,因為昨日沉溺女色,造成一天沒有出來處理國事,雖然晚上他到書房裡加了會班,但於事無補,因為昨天他雖然坐在了書房裡面,也拿了摺子看,但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呆了很久,一本摺子都沒有處理完,他實在無奈,就又回去了。
今天,龍案上的摺子堆了老高,還分了好幾摞,大概得忙一天。
燕遲無暇分神,專注地處理著摺子。
陸堯往燕遲的臉上看了一眼後又趕緊收回,他對趙懷雁說:“既然皇上做好了打算,那臣現在就出發,往回趕。”
趙懷雁道:“路上小心。”
陸堯道:“皇上放心。”
趙懷雁又看向西門狂刀,對他說:“注意安全。”
西門狂刀嗯了一聲,也斜到燕遲那邊看了一眼,問道:“要向燕帝說一聲嗎?”
趙懷雁道:“不用了,他在忙。”
西門狂刀便不再吭聲,跟著陸堯一起,向她辭別,然後帶著相關人馬,走了。
趙懷雁沒有摺子看,在陸堯和西門狂刀離開後,她起身,走到燕遲的龍案前,伸手輕敲了一下他面前的桌面,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燕遲抬起頭來。
元興眼眸一轉,極有眼色地離開了。
御書房裡只有燕遲和趙懷雁二人,燕遲丟開手中的狼毫,笑著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抱著她,他從側面去吻她的臉。
趙懷雁躲了一下,說道:“不用我幫忙的話,我先出去了。”
燕遲道:“陪我一會兒。”
趙懷雁瞥了一眼桌上的摺子,說道:“你還有好多奏摺要看,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去看看周小嬋,順便去看看韓貝和韓玉幼,我都帶了禮物的,把禮物拿給她們。”
燕遲抱著她不丟,修長指腹固定住她的臉,吻住她的唇。
半晌後,他抱起她,去了後面的休息室。
再出來已是一個時辰以後了,趙懷雁眼眸飛魅,眸中細細地淌著晶碎的流光,勾魂攝魄,臉頰更是染上了桃粉色的誘人光澤,薄唇飽滿紅豔,整個人被燕遲抱著,柔軟的沒辦法站立。
燕遲笑著與她在龍榻裡坐了一會兒,這才低聲問她:“還好嗎?”
趙懷雁氣道:“我再也不要與你共用一個御書房了,明日我要換地方。”
燕遲笑道:“這才剛成親兩天呢,你就要與我分御書房用,是在向別人說我與你吵架了嗎?還是在向別人表達,我冷落了你?”
他忽然一把抱起她,朝御書房外面走:“我是不可能讓你跟我分御書房用的,你要是覺得我冷落了你,那……我們現在就回寢宮……”
剛剛在休息室裡,燕遲就只與趙懷雁有了一次,他實在沒滿足,雖然也很盡興,可只有一次,他覺得太少。
趙懷雁抓緊燕遲的龍袍,面色微變,說道:“不許在白天。”
燕遲低笑:“那晚上?”
趙懷雁很是羞澀地點了下頭。
燕遲停下腳步,慢慢地放她落地,見她站穩了,這才淺淺地笑一聲,說道:“那你去宮外玩玩吧,早點回來,我們早點吃晚飯。”
趙懷雁怒瞪他一眼,提了裙袍就走了出去。
她出去後,元興也不敢看她,埋著頭,又走了進去。
曲昭看了趙懷雁一眼,見她面色潮紅,眼中盪漾著秋水一般的情色,她訝了訝,隨即似有所悟,臉跟著紅了,她低咳一聲,問道:“皇上,要回宮嗎?”
趙懷雁想了想,說道:“先回去換套衣服。”
曲昭哦了一聲,隨她一起回到帝宮。
喚雪和藍舞負責給趙懷雁換衣服,脫掉那套笨重端莊的皇后朝服後,趙懷雁換了一套玫紅色的宮裝,這套宮裝沒有皇后朝服那麼笨重,穿上極為舒服。
換好衣服,趙懷雁讓曲昭帶上禮物,然後去了太醫院。
趙懷雁如今是燕國的王后了,她想見周小嬋,差個人去喊來就行了,可她年紀尚小,本性裡也不喜被拘束,燕遲也沒拘束她,她想出宮就出宮,她想把人喊進宮就把人喊進宮,完全隨她自由。
趙懷雁來到太醫院,把太醫院上上下下所有官員都嚇的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跪地行禮。
趙懷雁道:“起來吧,本宮只是來看看小嬋,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
眾官員們一致點頭,起身各自忙各自的了。
周小嬋看著趙懷雁,說道:“你下回可別來了,你現在的身份走哪兒都能嚇倒一大片人。”
趙懷雁笑問:“嚇到你了沒有?”
周小嬋笑道:“沒有啊,我知道你是來看我的。”
語氣裡,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趙懷雁笑著伸手,打了一下她的頭,在她佯裝生氣前,讓曲昭拿了一套書出來。
周小嬋看著那一套書。
趙懷雁道:“這是我師父送我的,關於醫學方面的知識,你知道,我師父是虛靈空,她是天生殘疾,為了治好她的天生殘疾,她一生都致力於醫毒的研究,這些書全是醫毒方面的知識,我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就沒怎麼看,現在送給你了,希望對你的醫術有所幫助。”
周小嬋立馬愛若珍寶地接過來,抱在懷中,興奮地道:“是虛靈空大師寫的醫書?”
趙懷雁道:“是呀。”
周小嬋道:“那我一定會認真看完的。”
趙懷雁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周小嬋道:“我今天還要忙,晚上你去我家,我請你吃飯。”
趙懷雁想到剛從御書房出來,燕遲所說的話,笑了笑,說:“好啊,正好我一會兒要出宮,去看韓貝跟韓玉幼,等從她們那裡出來,大概得太陽落山了,那時候你回府了吧?”
周小嬋道:“回了。”
趙懷雁道:“那我們說定了,晚上在你家吃飯。”
周小嬋嗯了一聲,趙懷雁起身,走了。
趙懷雁去看韓貝和韓玉幼,兩個公主,一個在右相府,一個在南國公府,這會兒段東黎應該已經回了府,趙懷雁就先去右相府。
右相府的管家看到她,嚇了一大跳,趕緊跪地行禮。
趙懷雁道:“我來看看玉幼公主。”
管家道:“公主正與相爺在暖閣裡,今日相爺上朝前,公主有些不舒服,這會兒太醫正在給她診脈。”
趙懷雁一聽說韓玉幼不舒服,立馬道:“帶路。”
管家哎了一聲,領著趙懷雁去到暖閣,進門前,還是通報了一聲,段東黎一愣,正在給韓玉幼號脈的太醫也一愣。
段東黎對躺在床上的韓玉幼說:“你先躺著,我去迎迎王后。”
韓玉幼也要起來,被段東黎輕聲呵斥地又躺了下去。
段東黎出去,迎接趙懷雁。
御醫也跟著出去迎接趙懷雁。
趙懷雁看著他們,問道:“玉幼呢?”
段東黎道:“在床上躺著。”
趙懷雁奔至屋內,問道:“她不舒服嗎?受了風寒?”
段東黎搖頭:“不是。”
御醫道:“正在號脈,據脈象觀察,玉幼公主似乎是有喜了。”
段東黎猛然一怔。
趙懷雁急急往內室去的步子也一頓,她臉上的擔憂還沒有散下去,就立馬被一抹狂喜取帶,她問御醫:“真的嗎?”
段東黎也豁的一下子抓住了御醫的肩膀,激動地問:“玉幼有喜了?”
御醫道:“我再把一遍,應該沒錯。”
段東黎便鬆開她的手,讓她趕緊再去給韓玉幼叫一次脈,等這次脈診完畢,御醫笑著說:“確實是有喜了。”她對著段東黎道:“恭喜右相。”又對著床上的韓玉幼說:“恭喜公主。”
段東黎高興的不能自已,他抓住韓玉幼的手,小聲說:“玉幼,你有喜了。”
韓玉幼聽見了,小臉上的神情難以描述。
她伸出手,隔著被子摸了摸肚子,神色裡難掩緊張:“我……我懷孕了?”
趙懷雁坐過來,看著她說:“御醫說你有喜了,你就是懷上了呢,真是太高興了。”
趙懷雁也看向韓玉幼的肚子,覺得好不可思議。
這裡,如今有一個生命了。
趙懷雁衝段東黎說:“恭喜右相。”
段東黎笑著回:“多謝王后。”又問,“王后來相府,是來看玉幼的嗎?”
趙懷雁道:“是呀,沒想到碰上這麼大的一樁喜事。”
段東黎臉上的笑容燦爛之極,他握著韓玉幼的手,溫聲溫語地與她說著話,化解她的緊張,等她神色舒緩下來,段東黎道:“讓御醫開些保胎安胎的藥,你好生休息。”
韓玉幼嗯了一聲,羞澀而靦腆,但眼神望向段東黎,充滿了未知的情義。
段東黎也看著她,彼此二人眼中都沒外人了。
趙懷雁看著他倆這個樣子,只好起身走了,走之前,還是把帶來的禮物留了下來,讓管家交給韓玉幼。
她去南國公府,看韓貝,送了禮物給韓貝,這才去周府。
晚上在周府用飯,為了不讓燕遲擔憂,趙懷雁讓人送了信進宮給燕遲,燕遲知道趙懷雁晚上不回來吃飯後,就在御書房裡多留了一會兒,直到趙懷雁從周府回來,回了帝宮,燕遲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帝宮。
回去後,在寢宮裡沒有看到趙懷雁,找了一圈,才是溫泉池裡找到她。
喚雪和藍舞在旁邊伺候。
燕遲來了後,揮手讓喚雪和藍舞退下了。
趙懷雁在想著心事,因為想的太專注,連兩個宮女什麼時候退下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燕遲是何時來的,又是何時脫了衣服下了溫泉池的,直到男人氣息強烈地逼近,她才猛地一回神,扭頭,就對上燕遲略含擔憂的眸子,他問:“怎麼了?喊你半天都沒應。”
趙懷雁看著他,伸手將他一抱,有點悶悶不樂地說:“我什麼時候懷孕啊。”
燕遲被她這句話說的整個人都驚悚了,他推開她,盯著她,神色複雜地說:“你想……”
他忽然又一笑,大笑,倏地抱起她,朝龍床那邊走:“雁兒想生孩子了,那為夫得多努力努力,日夜耕耘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