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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玄去見樓蘭王的時候,又不知道哪裡抽筋,不準顧顏芷跟著。
但顧顏芷是什麼人,只要她想,就連傅玄也對她的滲透防不勝防。
顧顏芷假扮小太監混在一群內侍裡,他們要坐馬車去另外的一座山,需要走上大半天,得到晚上暮色西沉的時候才能到呢。
“你們今天看到神女跳舞了沒有?簡直太美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啊,我現在相信,她是從天上來的了,”內侍們呆子一起也是會八卦的。
“可不是麼?聽說她在顧家夫人的肚子裡懷了三年才生下來,生而不凡啊,”立刻有人捧場道。
顧顏芷心裡嘀咕,感情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是個妖怪,要被懷三年才落地。
這時候,旁邊年紀最小的那個內侍捅了捅顧顏芷問道:“小顧子,你呢?你喜歡神女一些,還是喜歡攝政王一些?”
顧顏芷:“?”
看顧顏芷一副不開竅的樣子,小內侍無語嘆氣:“難道你不想當神女的相公,或者攝政王的妃子麼?我呀,還是更喜歡攝政王,攝政王太好看了,英俊又有男子氣息,如果當他的女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顧顏芷:“!”
你們內侍玩好大。
在他們對面那個內侍年紀比較大了,瘦高瘦高,他輕蔑地呵了一聲道:“一看你們就是小孩子,若是我的話啊,我——兩個都要。”
顧顏芷面無表情,喔,你好棒棒喔。
這時候,那瘦內侍從懷裡掏出一張白娟來,笑眯眯地道:“老規矩,這個一兩銀子,誰要?”
顧顏芷:?
小內侍發現了,這個新來的小顧子真的什麼都不懂:“這都是攝政王用過的東西,瘦子專門負責攝政王那邊的。”
顧顏芷忽然有不好的預感,顫抖著手指著那條白絹顫抖地問道:“那這白絹是——”
“攝政王如廁擦過的白絹,”那瘦內侍一邊說,一邊動情地嗅了一下道,“滿滿的男人味兒。”
顧顏芷:嘔——
結果還有好幾個人爭搶,最後被一個胖子用半價,半買半搶了去。
顧顏芷很慶幸,她跟那胖子坐得比較遠。
不過,她還是往後面躲了躲,離那個賣傅玄手紙的瘦內侍遠了點,誰知道他還藏了什麼,嘔——
等他們到地點,顧顏芷和小內侍被點名進去服侍傅玄,其他人都用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目送了他們。
顧顏芷再看到傅玄漫不經心地坐在位置上的時候,總是有點不忍直視。
傅玄並沒有知道,自己用過的手紙都被賣出天價,他只是有些漠然地看著對面那個戴著面具的樓蘭王。
一個憨厚平庸的男人,身材和動作都毫無辨識度。
若一定要說的話,樓蘭王似乎常年經歷勞作,他的行動讓人感覺他習慣了親自做各種雜活兒,是一個在平凡的傢伙,甚至身邊沒有僕從幫忙,不然,他的手不會那麼粗,腰背也不會因為常年勞作,而不太挺拔。
比起傅玄這邊的玉樹臨風,挺拔優雅,那邊的男人簡直平凡得猶如樓蘭沙漠裡,最不起眼的一顆沙礫。
“今日攝政王大駕光臨,就請嘗試下我們樓蘭最有名的百蛇宴,”樓蘭王的聲音也平凡得毫無辨識度,只見他手一揮,穿著樓蘭華麗衣服的僕人,端著盤子魚貫而入。
蛇頭,蛇心,蛇肉,煎,炒,煮,炸,燉,樓蘭人將蛇做出了各種花樣、
但是,蛇又是他們最常用的武器。
真是複雜啊、
眾位內侍內心覺得不可思議。
顧顏芷只是想一件事,小黑今天來了沒有。
小黑當然是跟爹爹一起來啦,而且小黑還很激動,爹爹終於肯帶人家出來啦,而且今天的飯桌上有好多好吃噠。
小黑歡快地從傅玄的袖子裡伸出腦袋,它看中了蛇心,爆炒蛇心,看起來好香喔。
爹爹,爹爹,小黑想吃那個。
它脖子伸得老長,眼看信子就要舔到那盤菜,卻被傅玄溫柔卻堅定地按著腦袋,又按回了袖子裡。
嗚嗚嗚嗚。
顧顏芷看到傅玄原本筆挺而質地優渥的袖子,忽然開始左突一塊,右拱一團,有些想笑,這小丑蛇,完全不怕吃同類啊。
“最偉大的攝政王,請,”樓蘭王豪爽地道。
傅玄眉頭皺了下:“我不是最偉大的,請。”
顧顏芷立刻飛快地用銀針給每個盤子試毒,銀針沒有變化。
小內侍開始沒樣菜試一口。
那邊樓蘭王卻是坦蕩蕩地吃了起來。
原本這樣對比,會現在傅玄膽小,但因為傅玄的樣子太過理所應當和坦然,樓蘭的群臣原本是想開嘲諷的,竟然有些找不到感覺。
顧顏芷心裡和朝廷裡那些倚老賣老的大臣比較,覺得樓蘭人還是太要臉了。
不過,兩國國情不同,她的國家朝堂上主要靠動嘴皮子,說得唾沫橫飛,殺人於無形。
但聽說樓蘭都是吵著吵著就上全武行,還有人在會議上被人群毆踩踏致死的。
當傅玄也下筷子,君主間過了三次酒以後,傅玄靜靜地用茶漱了下口,這才淡漠開口道:“本王此次,是因為聽神女的預言,蒙神召喚,來同樓蘭商談和平共處一事。”
“樓蘭那邊的人不服氣,”神女說讓我們不打,我們就不打?
眾人紛紛應和。
傅玄淡淡掀起眼皮:“和談前出現天狗食月,這不就是最好的警示?”
“就是,要不是我們的神女上天台祈福,你們的月亮都要被吃掉了,”傅玄這邊的大臣也毫不示弱。
剛剛反駁那人一愣,但忍不住吐槽道:“百年前,也有過天狗食月的記載,我們的太陽,並沒有被吃掉。”
“那肯定是我們神女的祖先幫你們祈禱了,你們可真走運,什麼事也不幹就能化險為夷。”
要說不要臉,還是傅玄這邊的不要臉啊。
於是,兩邊圍繞天狗食月這個話題,整整討論了好一會兒。
最後,大家達成一致,天狗食月確實是上天的示警,大家的確該坐下來和談。
顧顏芷打了個哈欠,討論什麼的,真是磨人,虧得傅玄還能保持清醒,甚至在適合的時候,畫龍點睛幾句。
顧顏芷對於能文能武有了深刻的理解。
沉吟片刻,已經沉默很久,讓屬下暢所欲言的樓蘭王再次開口:“那麼我們討論下和談的具體條款。”
於是,雙方使節,都分別宣讀了兩邊的要求。
樓蘭的這邊就是三個,要錢要人要通商。
傅玄這邊,一是要求他們進貢,第二要對靜元帝稱臣,第三,通商可以,錢砍半,人沒有。
樓蘭現在這點人就夠難搞了,他們還經常去這邊擄人回來,如果還給他們派人,那不是養虎為患麼?
樓蘭不肯稱臣,進貢倒是沒什麼,給他們的還多些,但他們一定要要人。
要人看來是樓蘭王這次的主要任務。
顧顏芷忽然想到,會不會跟他們破壞了他們的那支軍隊有關係。
雖然逃走了一百零七人,但要和傅玄的軍隊打了勢均力敵,還差得遠。
兩邊吵了一整個晚上,顧顏芷忽然被誰重重的一拍桌子驚醒、
她跪坐著彈跳了下,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趴在傅玄的腿上睡著了。
她忙坐直身體,幸好那些人還吵得激情四射,沒人發現——
“本王的腿,可還讓你滿意?神女大人?”一個低沉揶揄的聲音從耳畔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