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太妃想了想,重重地將茶盞砸在了地上。
她這一下砸得極響,反而將那些竊竊私語,各懷鬼胎的官夫人們鎮住了。
剛剛窸窸窣窣的聲音沒有了,眾人皆眼觀鼻地坐在位置上,其實豎著耳朵,再看婆媳兩個如何過招。
只聽太妃說:“你請辭吧,你命不好,配不上我的兒子傅玄。”
顧顏芷聽到這話,不但沒有半分害怕,反而慢條斯理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太妃為何這麼說,兒媳不是很明白。”
太妃楞了下,她主要覺得這顧顏芷也太淡定了吧?如果她八字不好的事情,今日被她這個做婆婆的定死了,那她以後別說嫁人,就算說話的人也不會有一個。
想到顧顏芷將來的下場,太妃才覺得心裡舒服了點。
初初知道顧顏芷拿了傅玄的信物,成為攝政王妃的時候,她差點氣得吐血。
不過,這個顧顏芷還是嫩了點,不知道婆母是一個多麼尊貴和可怕的存在,今日她就要教她做人,讓她灰溜溜的從宴會上,從傅家滾出去!!
想到這裡,太妃倨傲地揚起頭道:“還說你不是災星,我兒子是因為有你跟著才失蹤的,伯爵府的老夫人原本沒事,怎麼你一來就暈了呢?還有,你剛剛是不是詛咒了伯爵?不然,他臉色怎麼會那麼難看,整個人也彷彿失了魂兒一般,”
不得不說,鳳太妃身居太妃之位多年,耳濡目染是有幾把刷子的。
她很會抓人的痛點,走黴運的掃把星,這個定義就非常可怕了,試問誰敢和這樣不詳的女人交往。
而太妃分析的時候,還不是無理取鬧,她有證據,這個證據還非常有蠱惑性。
果然,她話音一落,就有人應和道:“對啊,說起來自從她當了神女後,我們就沒過過好日子,竟然還被樓蘭和羌族打得屁滾尿流,一度連上京都丟了,簡直顏面盡失。”
顧顏芷聽到這樣的聲音,臉色沉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這些貴族生來就自私自利,自以為高高在上,全然不將人民的疾苦放在心上。
這種話,就彷彿再說,人民的命沒了有什麼重要?她們最喜歡的一把玉梳,也被樓蘭和羌族的入侵者給弄丟了呢?那可是她們最喜歡的髮梳。
那一刻,顧顏芷真想轉身就走,讓這些人自取滅亡算了。
他們也不看看是誰替他們奪回的上京,只要徹底寒了這些人的心,上京再淪陷一次又如何?甚至可以幫著外族更快攻如上京,讓靜元帝來不及逃跑。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不過一閃而過,因為說這樣的話的人是少數,而大部分人卻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甚至看太妃的神色都不太和善了。
上京為何會變成這樣,難道太妃這樣的皇親國戚就沒有逼數?如今卻想借著毀掉一個女人,來掩飾自己的無能和過錯,真當所有人都是傻子?
他們的父兄都是朝廷重臣,很多人都上過戰場,親眼目睹過災民的慘狀,和靜元帝政權的無情,他們也會告訴家裡人,讓他們警惕,讓她們保護好自己。
所以,這裡的人,很多的眼神都非常清醒,但是她們還沒有動,因為還不知道顧顏芷值不值得她們出面。
顧顏芷掃了一眼後就慢慢合上眼睛,道:“可是我記得出事前,明朗忽然成了皇上身邊的人,若是按照婆婆的邏輯,說是明朗克皇上也說得通啊。”
太妃做夢也沒想到顧顏芷會掰扯明朗,氣的一下站起來,指著顧顏芷道:“你這刁婦,竟然敢汙衊我的兒子,用我的兒子來替你頂罪?”
顧顏芷臉上覆蓋寒霜:“同樣的話我也可以回給婆母,是不是怕人發現明朗的命有點克人,所以才想用兒媳來引開眾人的注意?婆母知道麼?明朗去了羌族後,羌族的大王就暴斃了呢,羌族死了好多人,明朗卻還能好好地活著回來,這命——真夠硬的啊。”
“你,你胡說!!”太妃聽到顧顏芷一而再再而三拖明朗下水,氣得渾身直哆嗦,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想讓她快點閉嘴。
她知道叫別人,肯定無法將顧顏芷怎麼樣,但只有她可以。
於是,她毫不猶豫地伸開手臂,眼看就要給顧顏芷一個重重的耳光。
這時候,有官夫人看不下去了,忙起身道:“太妃不可,到底是位同皇后的攝政王妃。”
太妃卻已經紅了眼道:“就憑藉一個玉鐲子,怎麼知道她是不是假的?反正我這個婆母可沒有認下這個兒媳,而且,她身為兒媳,難道還要反抗忤逆我不成?”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狠狠一揮手。
眾人看得呼吸一窒,感同身受地想,這一巴掌肯定很痛。
然而,意想的巴掌聲沒有響起,等眾人抬眼看去,卻見顧顏芷輕鬆地抓住了太妃的手,並且輕而易舉地一個轉身,將太妃丟回到了椅子上,她的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一個奶孃而已,王爺念舊情,找先皇要了太妃之位,你倒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了?王爺危在旦夕,生死不知,你卻有心情來參加這麼歡樂的聚會,連王府的管家都再以淚洗面,太妃娘娘,你今日穿得可真喜慶啊。”
不說還不覺得,如今看著太妃這渾身的奢華打扮,眾人忽然覺得刺眼起來。
奶孃而已,王爺念舊,而增女人卻得意忘形,竟然還敢在正經的攝政王妃面前擺婆母嘴臉。
怎麼?不給她留臉。
那她當眾想要掌攝政王妃的嘴,她又可曾念著彼此的顏面?
比起對伯爵家的猶豫,眾人對於太妃更加冷漠一些,因為她根本不是她們這個階層的,差點忘記了,奶孃而已。
現在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曉得,鳳太妃不過是傅玄的奶孃,對於家中的奶孃,她們多少給幾分臉色,要是兒子敢將奶孃抬到和她們一同的地位,肯定會氣死,所以傅玄已經算是對她做了很出格的事情。
而這個女人的胃口卻被養刁,竟然還想踐踏人家正牌的女主人,簡直可笑。
“我們這裡是夫人的聚會,奶孃還是去偏廳,”不知道誰冷笑著說了一句。
鳳太妃心裡一陣慌亂,怎麼會這樣?
她做夢也沒想到,顧顏芷竟然會這麼幹脆的撕破臉,這樣的有魄力,一下就扒掉了她身上本就單薄的偽裝。
太妃驚呼了一聲,起身帶著侍女腳步踉蹌地跑了。
顧顏芷這才沉默地垂下了眼眸,她這個樣子看起來,非常的不好接近,也無人能看出她的心思。
許久,她才道:“從今日起,我住在攝政王府,過幾日,會在王府開宴,招待諸位夫人,屆時請務必賞臉。”
氣氛有些凝滯而尷尬,眾人猶猶豫豫,不知道答應還是不答應,也不知道這答應了,會不會給家的夫君肇禍,畢竟,靜元帝和攝政王——
但是,顧顏芷似乎並不打算等她們的回應,並且臉上也沒有也一絲尷尬和畏懼,彷彿是她只是通知眾人,並沒有要徵求她們同意的意思。
她說完以後,就站起身,就這麼直接都走了出去,甚至沒有多看這些夫人一眼。
夫人們的眼神卻又變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