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的進度怎麼這麼慢?還有,誰讓你只教她這些的?萬一她碰到一個力氣可怕的對手,如果被人近身,那豈不是變成了待宰羔羊?”她冷冷呵斥道。
無形的壓力逼得軒轅傅也不得不站起身,皺著眉頭看她,他的身材高大修長,不言不語站在她面前的時候,竟然能與她的氣勢相庭抗禮,而且如果他願意,可以更壓制幾分。
但軒轅傅並沒有這麼做,而是用相當的耐心道:“是我思慮不周,主人你說的很對,等我再仔細考慮一下。”
顧顏芷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移開目光:“這個事情你好好做,至於上次伯爵府的事情,你調查得如何?”
她指的是三公子李臨濟中毒的事情。
“根據我的調查,應該是皇后的意思,皇后恨你害了她唯一的弟弟,加上顧家傳說和攝政王合謀,皇后想要除掉顧家,對皇上,對霍家都是件好事。”軒轅傅侃侃而談,還拿出了他找到的一些證據和口供,證明自己言之有物。
顧顏芷一樣樣翻開著他提供的這些證據,那種熟悉感更甚。
因為當初她在樓蘭的細作組織裡,辦事流程跟這個幾乎一模一樣。
太巧合了。
她想了想,發問道:“如果你發現了一個朝廷秘密辦的細作組織,這個組織將會被安在樓蘭,用來打探樓蘭的訊息,並且暗殺一些重要的高官,你會加入嗎?”
“我會,”軒轅傅毫不猶豫地道,接著他強調道,“甚至這些天,我在考慮,要不要在樓蘭建立這麼一個組織,小姐不是想去樓蘭嗎?我們先攻下樓蘭,然後再打回來,您成為女帝的夢想才能成功。”
顧顏芷楞了下,沒想到她隨口的一句話,他記得這麼清楚,甚至還再默默地給出了計劃。
“其實我也不是一定想當女帝來享受權利和榮華,”想了想,顧顏芷淡然冷漠地道,“只要這個上面的皇帝不是靜元帝,也不是霍家的人,我沒意見。”
頓了頓,她笑了起來:“你想去樓蘭建立一個細作組織?這個想法很好。”
不過現在還早,他們可以慢慢來。
如果能搶奪傅玄的一部分資源,她覺得很可以。
然而她在發呆的時候,軒轅傅總是不喜歡,於是,他伸手在她的面前揮了揮,喚回她的神智,然後笑道:“您還說我,現在您不也在發呆?”
“大膽!”顧顏芷沉聲呵斥。
軒轅傅楞了下,忙低頭賠罪。
但是免不了頭又被顧顏芷用書狠狠打了下。
軒轅傅一抬頭,卻看到顧顏芷正用幽深難測的眼神看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軒轅傅楞了楞:“主人,你怎麼了?”
顧顏芷又淡淡掃了一眼他,不疾不徐地道:“沒什麼。”
說完,她飛快地勾了勾唇,似乎比之前更高興。
軒轅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摸了摸自己被打疼的後腦勺,心想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一般顧顏芷這麼笑應該是報復了誰才會這樣。
但對付霍凌飛和秦霏霏,都是幾天之前的事情了,她現在又是因為什麼發笑呢?
可是他註定不可能知道原因。
顧顏芷作為曾經的豔羅剎,這世界上據說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明白她在想什麼,那些明白了的人,早就變成白骨。
因為只有在他們臨死的最後一刻,她才會告訴那人真相。
所以軒轅傅就算再聰明,也不能猜到。
所幸,他對著顧顏芷會特別寬容,既然猜不出,他選擇不猜。
軒轅傅安靜地陪在顧顏芷身邊,不再打擾她想事情。
只在她面前的茶杯空了後,替她續上一杯淡淡卻清香的茶水。
最後,顧顏芷放下茶盞,淡聲道:“軒轅傅,你會不會覺得自己有些事情記錯了?”
軒轅傅露出奇怪的表情:“怎麼可能,我八歲就能過目不忘。”
顧顏芷盯著他看了許久:“你來上京後,可看到在樓蘭認識的人?”
軒轅傅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那你將與你最熟悉的幾個人畫給我看,”顧顏芷命令道。
軒轅傅皺起眉頭,似乎很不願意的樣子,顧顏芷臉色一沉,催動他腹內的蠱毒,即便是軒轅傅也疼得悶哼一聲。
顧顏芷臉色微凜:“或者我把你的蠱蟲取出來,放你自由?”
軒轅傅不想離開這裡,他隱隱覺得,留在顧顏芷的身邊很重要,但要仔細思考的話,只能說是一種直覺。
他向來信直覺,因為這個幫他躲過了無數的殺戮和危險。
於是,他嘆了看口氣,還是找來筆墨紙硯。
但當提筆的時候,表情還是扭曲了一下。
顧顏芷一直注意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沒有錯過他臉上的變化。
顧顏芷依然沉默,卻翻手將一樣東西握在手中:“畫吧。”
軒轅傅又奇怪地嘆了口氣,但這不能打動鐵石心腸的豔羅剎,顧顏芷靠在桌旁,漫不經心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手裡把玩著一塊薄如蟬翼的小刀,眼底漸漸染上冷意。
這刀片只要劃過軒轅傅的喉嚨,就會自動沒入進去,隔開他的動脈和器官。
還很難被發現。
非常好用的暗殺利器。
軒轅傅敏銳地感覺到了她氣息的變化,但他並沒有什麼應激的舉動,只是楞了下,接著認命地埋頭、落筆。
他畫得很仔細也很認真,甚至畫了一會兒,就會收了筆冥思苦想半天,以求惟妙惟肖。
大概半個時辰後,他才露出略微滿意的神情,將畫捧到顧顏芷的面前:“這是我的乳母,也是唯一讓我放心的人。”
顧顏芷的嘴角早在很久以前,就忍不住輕輕抽動了,她瞪著那幅畫,表情越發怪異:“你,你確定?”
“確定,我母親被害死後,一直是乳母在帶著我,我們經歷了很多痛苦和折磨,她——同我的母親也差不多了。”軒轅傅露出依戀的神色。
這是沉默寡言的他,難得展露的一份類人的感情。
顧顏芷的嘴角抽動得更加厲害,她低頭,目光落在白紙上那些亂七八糟,鬼畫符一般的線條上,難得好涵養的她此刻只想破口大罵:“你畫的是個什麼鳥!”
但軒轅傅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是故意,他大可以隨便編造一個人一段故事,他是真的用心在畫這個肖像。
甚至還期待地看著顧顏芷:“我這種畫作,雖然狂野了點,但是表達人物的特徵和神情還是很清晰的,您看出來了嗎?”
顧顏芷的手抖了抖,很想將這畫拍在他臉上,我看出來個鳥!!
你告訴我,哪裡是眼睛哪裡是鼻子哪裡是嘴!!
但是,軒轅傅還在滿懷期待的等她呢,大概他覺得以前沒人能欣賞他的畫,是因為沒有遇到伯樂,但顧顏芷不一樣。
很久很久以後,顧顏芷用力閉了下眼睛,評價道:“不錯,挺——慈祥?”
軒轅傅立刻高興地笑起來:“是的,乳母對我慈愛有加,什麼都緊著我來。”
顧顏芷越發古怪地看著他:“那你乳母現在哪裡?”
說到這個,軒轅傅的神情忽然陰沉暗淡了下去:“我得罪了兄長,被追殺,來不及回去接走乳母。”
說完他漸漸地垂下眼眸,臉上落下兩塊陰影,遮住了他的形容。
顧顏芷楞了下,有些一言難盡,最後道:“難得你有這個心,我看,這幅畫等皇上萬華宴的時候,和其他的禮品一起,獻給皇上如何?就不說是你的乳母,我們說是你的母親,可以嗎?”
軒轅傅似乎有些猶豫。
顧顏芷慫恿道:“送給皇上的禮物,總是會被外界模仿,若是你的乳母還在世,而且逃到了我國,等她看到這幅畫,就能知道你在哪兒。”
軒轅傅聞言總覺得哪裡不對,他遲疑地道:“主人,您確定?”
顧顏芷敷衍點頭:“唔唔,我是你的主人嘛,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