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漸濃,寒雪紛飛。
倚華宮內獸首銅爐內,紅羅碳燒得格外旺盛,殿內殿外儼然是兩個世界。
楊佩寧不情願出門,整日只陪著妙儀,日子過得溫馨而寧靜。
至於崇慶帝,過了新鮮勁後,如今雖不如當初來得勤快,但每隔兩三日必要來一回。
楊婉因許是宮規禮儀學進去了,難得順從乖巧。
崇慶帝見了十分高興,又惦念著往臨照殿去。
二人冰釋前嫌,彷彿又回到曾經你儂我儂的時候。
不同的是,曾經崇慶帝來倚華宮只為了楊婉因。
而今,至少有一半的時間,他是待在正殿的。
同楊佩寧說話也好,教她練字也好,亦或者逗弄小公主,總之都有事做。
有時他也會提出要留宿的想法,楊佩寧便只都以身體不適婉拒了。
時日長了,他便夜裡都去臨照殿。
楊佩寧樂得清淨。
槐序偶爾會擔憂她未來的處境。
“陛下會不會生氣啊?”
對此,楊佩寧只是一笑而過。
“陛下慣愛喜新厭舊。若事事都滿足他,他覺得膩歪了便就倦了。倒不如先冷著他。”
何況,女子生產本就虧損身子。
這一世,她想要多陪伴連彰和妙儀,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去賭。
扶桑在一旁道:“只是如此一來,二姑娘一心以為陛下回心轉意,這些時日顯見得意起來。昨日雙兒來報,說是她打聽起曹進的情況來,似乎想要再借曹進探聽御前之事。”
楊婉因那晚被責令禁足,至今不知曹進已死的訊息。
楊佩寧正拿著撥浪鼓逗妙儀玩。
短短大半月過去,妙儀醒著的時間也從一開始的一兩刻鐘,到現在每日能睜眼個一兩個時辰,對色彩也越發敏感。
譬如此時,她手腳並用要去抓孃親手中用七彩布料編就的撥浪鼓柄繩。
只是她手實在太短了,怎麼都抓不著,夠累了,就開始癟嘴,要哭。
楊佩寧連忙將撥浪鼓遞過去,她立馬用胖乎乎的雙手抱住,“嘿嘿”笑起來。
惹得楊佩寧也忍俊不禁。
“這小人精。”
見妙儀自顧自玩得高興,她才悠悠答扶桑的話。
“陛下至今未告知他對曹進的介懷,以至於楊婉因到現在還以為陛下會再次輕縱曹進。焉知是禍非福。”
扶桑深以為然,“誰說不是呢。奴婢瞧著也納悶。陛下如此作為,到底是愛還是恨呢?”
“他或許想著楊婉因能見好就收,知道分寸。只可惜咱們這位二姑娘,驕縱慣了,只會得寸進尺。”楊佩寧意味深長,“陛下注定要失望。”
明仲默默道:“沒了曹進,二姑娘便如同失了翅膀的鳥,心氣再高,也難再展翅翱翔。”
楊佩寧一臉慈笑望著搖籃中的妙儀,“我倒希望她再蹦躂高一些。”
收拾起來更方便。
話音剛落,外頭就有人來稟報,說是陛下和二姑娘一同來了。
楊佩寧“嘖”了一聲,妙儀才醒沒多久,好不容易多逗逗女兒,煞風景的人便來了。
她囑咐槐序,“好好照看著公主。”
而後出門去皇帝。
崇慶帝照例解釋一通,無非是說他從臨照殿回來的路上偶遇楊婉因,得知她也要來正殿探望長姐和外甥女,這才同行。
一邊說,一邊還打量著楊佩寧的反應。
楊佩寧只一味裝傻,並未深究,命人去準備茶水和點心。
只是心裡惦念著內殿的妙儀,魂不守舍的。
楊婉因見她臉上沒什麼喜色,還以為她見自己和陛下神仙眷侶模樣,刺了心。
想及這些時日陛下對她的依戀和眷顧,眼角眉梢盡是志得意滿之色,率先“關心”起楊佩寧來。
“長姐身子可好些了?我見姐姐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因為姐夫陛下近日太過操勞朝政而沒有陪伴姐姐的緣故?若是如此,姐姐可要多寬寬心了,姐夫是一國之君,總不能日日在姐姐這裡待著,姐姐若是計較,就太不識大體了。”
楊佩寧正和崇慶帝一左一右坐到軟塌上去,聞言她很努力才控制自己沒有翻白眼。
不過,不就是裝端莊大度嗎?
整個宮中沒有人比她更會的了。
“婉因你說些什麼呢?後宮嬪妃食君俸祿,享天下之養,自然與陛下同心同德。陛下日夜操勞國事,乃是為了江山社稷黎民蒼生,莫說我了,任何一位嬪妃都不會在陛下處理朝政時打攪陛下,又何談計較不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