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佩寧說這話時,一臉正色,眼裡盡是對天子的仰慕和敬佩。
彷彿在她心中,崇慶帝便是天底下最舉世無雙無以倫比之人。
崇慶帝聽了,嘴角緩緩勾起。
“你姐姐說得很是。”他的視線不自覺看向楊佩寧,與她四目相對,“朕的淑妃,最是淑靜賢德。”
楊婉因本想著給陛下上眼藥,誰知反過來被這一幕帝妃恩愛的畫面刺痛了心臟。
她咬唇,“也是,姐姐伴隨陛下這麼多年,得陛下寵愛漸久。許是一心掛念著宮中之事,有時連給母親回個家信的時間都沒有。”
她輕嘆,用一雙破碎的眼神望著楊佩寧,“母親在家中以淚洗面,卻不知長姐是何模樣,整日懸心難安。前些日子,聽聞外甥女降生,母親高興得厲害,想著要入宮親自看看長姐是否安康,誰知……”
她抿唇,一臉不好多說的模樣看了崇慶帝一眼,又接著道:“半月過去,姐姐竟是音信全無。如今看姐姐雖在月子中,卻並無什麼繁忙之事,求姐姐給母親回封家書吧,母親真的太過思念姐姐了。不說別的,好歹滿月宴當日,能叫母親見你一面,以解思女之心啊。”
說到此處,她悲從中來,替家中的母親感到難過抹淚。
楊佩寧聞言心中冷笑。
孫氏關心思念她?
只怕關心是假,想弄死她給楊婉因鋪路才是真。
楊婉因將崇慶帝請過來,又當著他的面說這些話,其心可誅。
果然,崇慶帝也有些不贊同楊佩寧的做法。
“小公主滿月宴是大事,你母親是公主的外祖母,自然該在場。”
楊婉因露出更為難過的模樣。
見她哭得傷心,楊佩寧也不含糊,當即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滾落,頃刻間紅了眼痠了鼻子。
“陛下所言甚是,臣妾早已備好了請母親入宮的帖子,只是……”她頓了頓,哭得不能自已,“臣妾實在不知要如何與母親見面。”
楊佩寧在說話的時候,扶桑已經利索地將她早就準備好的鎏金帖子找出來了。
崇慶帝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們是母女,有什麼事情叫你這樣躊躇不決?”
楊佩寧一副不願揭短,但面對這逼迫境地,又不得不坦白的模樣。
“當初臣妾胎相不穩,母親關懷,生怕我出事,費盡心思和人手在外尋了趙嬤嬤和李嬤嬤入宮來,助我安胎生產。可如今臣妾雖然平安產女,趙嬤嬤卻已暴斃,李嬤嬤也染病一直躺著,總是說些胡話,不見清醒。臣妾每每想到自己不曾好好照料二位嬤嬤,便覺虧欠得厲害,更是無顏面對母親。”
聽到“趙嬤嬤”這三字,崇慶帝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樁事情在。
想及那日的夢魘,他仍覺可惡。
“趙嬤嬤居心叵測,是自尋死路!至於李嬤嬤,她既然身子骨不好,難免病重,與你何干?寧兒不必介懷。”
說到此處,崇慶帝忽而覺得孫氏給淑妃找的這都是什麼人?
沒有給淑妃任何助力便罷了,一個給她找事,一個身體不濟自己還倒下了。
可轉念一想,楊政只是個五品小官,也就釋然了。
“可不管怎樣,到底是母親的一片心意。臣妾心中,總是不安。”
崇慶帝安撫她,“正如你妹妹所說,你母親對你一片慈愛之心,必定只會心疼你的遭遇,哪裡還會怪你呢?你身子還未大好,醫師說了,你要少操心少流淚。”
說著,為了表示安撫,崇慶帝還即刻囑咐齊覃去他私庫中尋出一支百年參來,給她安養身子用。
楊佩寧感動得落淚,崇慶帝更是哄個不住。
望著這景象,楊婉因咬緊了牙關,很努力才不讓嫉妒表現在臉上來。
她強撐著笑臉,“姐夫對姐姐真是好,看得我都羨慕了呢。”
楊佩寧恰到好處地回以一個嬌怯又得體的笑。
“你又怎知姐姐沒有替你打算呢?說起來陛下正好在,不知婉因若是哪日覓得京中良婿,是否有幸得陛下聖旨賜婚?也算是陛下這個做姐夫的給婉因的一個恩典吶。”
聞言,崇慶帝怔忡半晌,楊婉因卻是不急,還端起茶盞來喝,嘴角輕輕揚起。
她忘了,她這蠢貨姐姐,到現在還被矇在鼓裡呢。
陛下深愛她,怎麼可能聖旨賜婚她和其他人?
她悠悠喝著茶,等著崇慶帝說反駁的話。
誰知兩口茶都下去了,崇慶帝還在思索著什麼,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度。
楊婉因將茶盞放了,有些不可置信。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難怪陛下真的有將她嫁給別人的想法?!可她還懷著陛下的孩子呢,他怎麼可以!
她越想越深,越想越怕,畢竟陛下一直想要冊封她,她一直在拒絕。
這些時日為保持完美形象,還說了許多不願長姐傷心這樣的客套話。
若是陛下因此介懷,破釜沉舟,或是真的打算成全她……
她只是想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卻並非要真的拒絕成為宮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