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他身手了得,可人手不及對方,他腹部受了冷箭,抬回宮中時,已然氣若游絲了。
崇慶帝看了一眼,詢問旁邊的隊副,“走到哪家了?”
隊副怔愣片刻才回過神陛下問的是程讓接管的差事辦得如何,連忙看了名冊,“稟陛下,還剩陳菘、遊珃、付利。”
崇慶帝皺眉,這三人,是名單中與琅琊王氏過從最親密的,也是官位這批人中官位最好的三個,所以才放到了最後。
程讓被刺殺之事,必然就出自這三人之手。
可如今程讓受如此重傷,必定是不能再去緝拿官員了的。
事情還沒做完,人先倒下了。
崇慶帝沒再給他一個眼神,只是擺了擺手。
“叫個醫師治一治,看看能不能救回命來。”
在無人看到的角落,程讓的手指微微動了兩下……
眼看著程讓被抬走,宋祁忙不迭上前請願。
“陛下!臣願接手程讓未盡之事!”
之前陛下點名命程讓去,他是有些不服氣的。
程讓不過一個閹人,程讓能做的,他做的只會更出色。
他堅信,陛下只是沒有看到他的能力罷了,所以程讓出事的訊息傳來,他比任何人都興奮。
總算到了陛下看到他能耐的時候!
崇慶帝看他一眼,頗有些猶豫。
“你也看到了,此事危險重重,一不小心就會如程讓一樣,保不準哪日就沒了命。你和程讓不同,你可是永陽伯府的世子。”
永陽伯是有從龍之功的臣子,與他母族是姻親,從來效忠於他,不曾偏移。
所以他也善待永陽伯府後人,將功夫最好的宋祁提到了他身邊來,掌管近衛。
宋祁拱手,“陛下,臣不怕死!臣只怕不能為陛下盡忠!”
崇慶帝大讚,“這才是宋家的好男兒!”
於是命宋祁接管此事。
楊佩寧是隔天夜裡才得到訊息的。
她略一回想,程讓短暫的一生中確實是時時刻刻行走在刀鋒之上的,但他並非死於遇襲。
似眼下這樣的場景,他必定碰到過無數回,都過來了的。
這樣想著,她安坐下來,準備拿書冊來看。
許是哪處窗戶沒有關緊,有風透了進來,吹得燭火晃動不已,晃了她的眼,連書也看不下去了。
她煩躁地合上書。
“扶桑,你說人的軌跡會按照既定的路線走嗎?”
扶桑正在檢視何處漏風,聞言狐疑,“娘娘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她見楊佩寧神色認真,想了想反問:“娘娘如何確定那個人的軌跡就是該那樣呢?”
楊佩寧沉默住了。
自她重生過後,許多事情已經潛移默化發生了改變。
小到倚華宮的佈置規制,大到北境戰事的結束。
她不會自負地認為任何事情都是她的功勞。
但她相信,必定有她或多或少的影響在裡頭。
那麼程讓這一次遇襲,會不受任何影響的如幻境中一樣活下來,然後成為那個崇慶帝身邊最受器重的程監正嗎?
扶桑合上了未閉緊的窗,燭光瞬間變得乖巧,就那麼靜靜地燃燒著……
“砰”
書冊被丟到桌案上的時候驚起了風,斑駁了投在窗欞上燭光的影。
程讓是半夜被痛驚醒的。
迷迷濛濛中看到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在他腰間縫縫補補。
他險些垂死病中驚坐起。
“是誰?”
那人險些沒被他這聲喊叫給驚得手抖。
他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年輕人,我這麻藥可不多了,你忍著些。”
小銀子連忙上前來扶住他,還帶著哭腔,顯然是之前哭過的。
“噓,讓哥你輕聲些,這是悄悄來給你縫傷口的太醫。”
程讓還想說話,可針刺在肉裡穿梭的劇痛讓他連思考都不能,意識都快渙散殆盡了。
只隱隱約約聽到醫師的狐疑聲。
“唉?這地方怎麼還捱了兩箭呢?也不像是同一個人的力道啊。”
他邊說邊縫,手速還極快,“難怪那個醫師說你活不成了呢。你命可真大,後面這一箭要是再刺左一些,天王老子老了都救不了你。”
“也就是本太醫受人委託,不然……哼哼。”
受人委託?
程讓迷迷濛濛地想起來,淑妃身邊好像確實有一個醫術出眾的太醫照顧。
他一直以為那人就是受命於皇帝而已。
太醫署的人,還是太醫,職位不低,居然也被拉攏了嗎?
還有,太醫署的太醫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她不要命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