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佩寧悠悠轉醒的時候,已經是次日傍晚了。
芙娘聽到動靜連忙入內來,驚喜不已,“娘娘醒了!”
殿中還飄著艾草味,她渾身跟散架似的,連轉頭都費勁。
“公主呢?”
她嗓音嘶啞著,目光卻很明亮。
“正在偏殿睡著呢,槐序看著的,娘娘放心,奴婢這就讓她將公主抱來給您瞧。”扶桑端著竹鹽水過來,伺候她漱口了,又從芙娘手中端過蜜飲遞給她。
幾口蜜飲下喉,嗓子才算好了些許。
這時候,槐序也抱著人來了,知道她體力不足,特地抱近了讓她瞧。
“小公主長得可愛極了呢。”
藕荷色襁褓裡,孩子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小嘴無意識地翕動,粉雕玉琢的,甚是喜人。
她撐著虛弱的身子半坐起來,握住她緊攥著襁褓邊角的小拳頭。
小傢伙“啊嗚”一聲,攥住她的手指,力氣不大卻讓她心裡猛地一暖。
“孃的妙儀……”
楊佩寧把孩子摟進懷裡,能清楚感覺到她小小的身子在輕輕起伏。
窗外傳來雪下窸窣的聲音,懷裡的小不點突然哼唧了兩聲,小腳丫在被子裡亂蹬。
楊佩寧低頭親親她發紅的小臉,這會才覺得,那麼多算計忍辱,都是值得的了。
這一世的妙儀,沒有背上出生克母的汙名。
她健康平安,並且還有祥瑞福星之名庇佑。
若非趙端執念,她連早出生這一會會兒的磨難都不會有。
“明仲,重賞陳合松。”
自她重生以來,各種安胎安神之藥,乃至那些不該出現在宮中的藥方,皆出自陳合松之手。
“庫房裡那罈子窖存的郢州春也一併贈與他。”
一屋子的人都看出她的好心情,連帶著向來古板沉默的明仲也露出微笑。
“是。”
扶桑收回視線,笑道:“陳太醫平常無甚愛好,除了鑽研醫術,便唯愛這口酒了。”
“陳合松助本宮平安生產有功,倚華宮上下亦然。”她囑咐扶桑,“都叫進來吧,我有話要說。”
因著這幾次遇險的緣故,倚華宮被打發出去的人不少,留下來的並不算多,但無一不是勤勉能幹,又沒有太多小心思的人。
她抱著小公主,雖有疲倦之意,卻並不頹靡,反而呈現出容光煥發的模樣來,底下人時見了,便都忍不住心情雀躍起來。
楊佩寧看著底下一眾宮女內侍們,由衷感慨:“這幾月來,本宮步步驚心,你們日日夜夜守在本宮身邊,本宮都看在眼裡。”
“芙娘整夜添炭溫藥,小李子冒雨傳太醫……”
她一連唸了好幾個人的名字,被點到名兒的人,無一不激動地亮了眼眸。
“還有好些人,本宮雖未曾親眼見你是如何勤勉勞心,但且看本宮次次有驚無險,便知諸位都是盡心竭力。”
“你們熬的每夜、受的每份累,都不是白辛苦。”她從腕間褪下崇慶帝親賜的鐲子,“這物件本該進庫房,但本宮偏要破個例——今日起,咱們是拴在一根繩上的人,往後同享富貴,共擔風雨!”
話音剛落,底下內侍便抬來一大箱子的珍寶首飾及銀子。
楊佩寧將那鐲子放進裡頭。
“在倚華宮做差事,凡事講究論功行賞。今日在場者,皆有賞賜。”
說話間,負責統領宮女的扶桑和管理內侍的明仲已經各自抱了宮人們的藉冊來。
上頭各自記錄著每位宮人的品級、所擔職務,以及在楊佩寧懷孕生產期間功績。
當著楊佩寧和眾宮人的面,扶桑和明仲挨著行賞。
對於不能入殿伺候少見到主子的宮人們來說,這一回得賞賜,可並不僅僅只是物質上的獎勵,這可是能在娘娘跟前露臉的!
若是功勞高,被娘娘記住了,那可就是一輩子的好事了!
這一日,倚華宮人各個紅光滿面,仿若過了年一般。
末了,楊佩寧又當著眾人的面放出重磅訊息。
“本宮新晉妃位,宮女上一等二等都有空缺,內侍上也缺人選。尚宮局那邊很快會撥人過來,但這些高職,並非一定得從尚宮局出來。”
此話一出,眾人更激動了。
娘娘這是要提拔人重用了!
楊佩寧笑著,話鋒一轉,“本宮還在月子中,身體虛弱,需要安養,小公主亦降世未久,需得精心照料。公主滿月宴後,本宮會親自選人任用。”
從正殿出來後,人人手中都拿著賞賜,但卻都沒有第一時間去處理安置賞賜。
當值的第一時間衝到了自己的崗位上,盡職盡責做起來。
若是得閒的,立馬也都三三兩兩地激動議論起來。
“瞧著娘娘的意思,是不願用尚宮局來的人,要從咱們裡面提拔呢!這可是大好事啊!”
無論宮女還是內侍,都有一套晉升流程。
可但凡一個小的進位,都得等四五年。
若沒有空缺的時候,興許七八年還在原地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