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律……”
莫律停下腳步,他回過頭來,那張帥氣的臉上酒紅色頭髮更顯青春活力,自身有一種倜儻的灑脫感,跟莫尊完全是兩個對立的存在。
容淺抬腳走到他面前,她猶豫半天,才開口說:“那個……你什麼時候去皇城怡景一趟,我佔用了你那間客房,行李讓管家給你收拾著!”
莫律輕挑眉梢,臉上訝異不加掩飾,佔用了他那間客房?
做什麼用了?
心裡雖然存疑,他卻沒問出口,只輕點了下頭。
他剛要啟聲說什麼,兜裡手機響起,莫律拿出來看,是藍巧兒打來的電話。
他對容淺點了點頭,轉身去那邊接電話。
Vip病房的走廊上清靜安寧,容淺聽到莫律極其無奈的聲音哄道:“小祖宗,我媽剛動過手術,你就別來添亂了啊……好好好,知道了——回頭再跟黎川說吧。”
隨著聲音遠去,容淺收回視線,她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才去洗飯盒。
——
容淺接下來兩天都是在醫院裡陪著歷夫人的,那位老中醫給她開的藥,她提前熬好,然後裝在瓶子裡,在醫院裡用開水溫熱的喝。
只是五天的量,喝完之後再去瞧。
容淺說不上來藥效是否管用,右手有時候依舊不敢大動,就像拿筷子的小事,稍微感到不舒服了,她立馬換到左手上。
有一次歷夫人見到她雙手都會用筷子,還驚奇的問起。
容淺只淡淡笑道自己是在學著玩兒呢!
歷夫人住院的第三天,陸陸續續有些交情甚好的豪門貴婦、都或多或少的帶著自己的女兒,前來醫院看望。
呼啦啦的一大堆人,湧入病房,七嘴八舌的感覺都有些透不過氣。
容淺幫著護理,給她們倒水。
等她回身過來的時候,把水杯放在了茶几上,就聽到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這是容家坐過牢的那丫頭吧?”
這話一出,病房裡亂糟糟的聲音突然就定住了。
那一身珠光寶氣的華貴婦人,上下掃了眼容淺,皺起了眉,一臉的不認同:“銘湘啊,再怎麼說也是嫁入莫家的少奶奶,怎麼那麼不懂規矩,還親自做起了傭人的活兒?”
毫不掩飾的鄙夷聲音,在她們眼裡,親自動手端茶倒水的行為,就是與那些花錢請來的傭人無異。
畢竟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有哪個是十指沾過陽春水的?
更別提彎腰賠笑的去招呼客人了。
周怡琴是藍巧兒的母親,自從容淺這個人物冒出來,她就從自己女兒嘴裡聽到不少關於容淺的傳聞。
十八歲就在酒店跟人亂搞,還捅死了人,這樣的女人歷銘湘也敢請回家讓跟莫尊結婚。
是整個南江都沒姑娘了嗎?
容淺彎下腰放杯子的手頓住,她清瀲眸光未有任何情緒流露,睫毛輕眨了下,直起身。
歷夫人微微皺起了眉:“怡琴……”
她剛剛開口,周怡琴收回了視線,說道:“我說你這眼神也不怎麼樣,小家族到底是小家族出來的,這全身上下哪兒能跟我們巧兒比?到底是莫震林不在了……”
“怡琴,”歷銘湘是歷夫人的名字,此時聽到周怡琴明顯針對的話,她臉上不見半分怒意,只淡淡的開口:“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挖苦我的?”
“當然是看你的……只不過是見到了傳說中的莫少奶奶,忍不住嘮叨幾嘛!。”周怡琴鄙視歸鄙視,卻也不敢跟莫家把關係鬧僵。
“既然是看我的,你這樣說我兒媳婦是在打我臉嗎?”歷夫人看上去溫溫和和的,真正的還擊卻是不顯山不漏水。
旁邊那些被定格的婦人們七嘴八舌的又說了開來,無非是周怡琴刀子嘴豆腐心,沒什麼壞心眼的,讓歷夫人別在意,然後推舉自己女兒今天學了畫,明天練了琴的……
就連周怡琴自己,也是爽爽快快的認了個錯,彷彿剛才她說話真的只是一句閒聊而已。
氣氛似乎又重新熱絡了起來。
站在人群外面的容淺,她低垂下眼,長睫遮住眸中神色。
在這裡的豪門貴婦,容淺一個都不認識,更不知道她們的身份。、
只是那赤裸裸的絲毫不顧及就開口的,像是有意貶低容淺,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將容淺踩在腳底下……
往小了的說,為難一下小輩;往大了的講,容淺是莫家少奶奶,莫尊這些年在南江橫行霸道,他的老婆卻是臭名遠播,殺過人坐過牢的殺人犯……
容淺彷彿已經預見了未來這些豪門貴圈裡,對她流傳的流言蜚語。
連莫尊那樣的人物甚至都會被她染上汙點——
其實一早就已經知道,可……真實面對的時候,心裡悲哀的澀痛,大概也只有自己能懂。
房門突然被開啟,藍巧兒如黃鶯般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媽。”
她一身寶藍色蓬鬆衣裙,外面套了件小洋裝,俏皮可愛的模樣一下子就成了病房裡所有人的焦點。
她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莫律和黎川他們……
只是他們兩人進來後,視線都若有似無看了眼人群外面的容淺。
藍巧兒來到歷夫人身邊,心疼的詢問她痛不痛?
然後就噘著嘴對歷夫人告狀:“我本來在阿姨住院當天就要來看您,是莫律哥他不讓,害得我這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的……”
“可不就是,銘湘啊,我家巧兒這孩子你從小沒白疼,對你,可比我這個親媽還要上心吶。”周怡琴在旁幫襯道。
不過她這話落下,病房裡一眾婦人的臉色都微妙了起來。
藍巧兒甜甜笑說:“阿姨還好都過去了,我的一顆心才放下,我專門去過問了慕白哥,他說阿姨動了手術暫時還不能吃太營養的東西,我爸爸前幾天出差,回來帶了些特產,改明兒我讓家裡的廚師煮成粥,給阿姨送來,這樣恢復的快。”
“我們的巧兒有心了。”歷夫人笑著道。
站在人群外面的容淺,她右手插進了身上穿著的寬鬆外套裡,聽著她們的交談聲。
她想,這裡暫時沒她什麼事,就輕轉腳步,出了病房。
來到外面廊道上,她沉沉吁了口憋在心間的鬱氣。
身後病房門再次被開啟,容淺回頭,就見莫律單手插兜從裡面出來。
看到她,他聳了下肩,表示也不喜歡裡面的氣氛。
容淺未在意,她輕輕靠在旁邊牆壁上。
仰頭看著廊道上頂,她承認,剛才病房裡周怡琴說的那些話對她有了些影響,她好像又似鑽進了死衚衕裡,在意自己的過去,自卑那些過去給她的傷害……
身旁傳來衣服摩挲牆壁的聲音,莫律與她同樣靠在了牆面上。
他一腳支起,雙手插在兜裡,清朗嗓音說:“剛才,藍巧兒母親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