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老張著急的神態,想著他的處境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你別搞錯了啊,什麼叫你陪我去,本來就該是你去的。”老張罵罵咧咧,把鑰匙插上了自己的電動車,心虛的說:“上車吧,老子一個大男人難道還怕個鬼嗎?我就是帶你去兜兜風啊,金盆老街那邊我估計你去得少。”
我鎖好自己的車鎖,這才慢悠悠坐上了他的後座,說:“我陪你去不能白去,你得請我喝個可樂啊。”畢竟正如他說的,兩個大男人,多少總有個相互照應,難到還能怕個啥?
“獎勵才兩塊五,那老子不還要貼五毛錢!”老張抱怨聲中,扭動了車把。
※※※
金盆老街因為緊靠本市的老火葬場,自然周邊都是圍繞著白事一條龍的服務。別說晚上九點,就是白天,來這裡的人就很少。
畢竟主營範圍非常的確切,一般人閒逛也不會想往這個方向逛。
哪怕現在火葬的業務這邊已經停爐,都搬去了新殯儀館,但是金盆老街還是和從前一樣,冷清僻靜,家裡沒有白事要辦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到這來。
顯然今天晚上我們是例外。
從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書院路拐入金盆老街,眼前的景象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會兒外面不夜城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這兒整條街彷彿與世隔絕,幾乎已經沒了行人。
整條老街的路燈都是新式的冷光燈,把空無一人的街道照得讓人感覺心頭冰涼。
老張痰嗽一聲,載著我全速前進。
我怎麼突然感覺今晚的風怎麼吹起來格外讓人覺得冷呢?
我轉頭看向兩邊,街道兩旁店面大多也都打烊了。都是花圈壽衣香燭扎紙白事一條龍等讓人平素裡看了潛意識想避而遠之的招牌,其實行業無貴賤,並不是對這個行業的歧視,只是受傳統文化影響,活人對這些總有些忌諱。
“關門這麼早,影響生意吧?”
老張的聲音有些許的顫抖,也不知道是冷還是怎麼,有點沒話找話的味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萬一哪一家晚上有人需要這些物品,會不會不方便買到,說:“喏,每一家招牌底下都留有聯絡方式,都註明了二十四小時服務。嘿,那一家夠潮啊,還有二維碼。”
“只有那一家亮著燈啊……”大約開了一兩百米,老張看到遠處終於有一家店的屋簷下亮著燈光。
電動車緩緩的停在亮著燈這家門口,我這才注意到,招牌上亮著的那是什麼霓虹燈,而是兩個慘白的大燈籠圖案——映照著中間的白底黑字招牌“龍馬香燭”。
白燈籠,不吉利。
這家店的門是那種非常老舊的四扇木門,上面一辦嵌著玻璃的那種,九十年代的髮廊,餐廳比較常見,但都不是他們現在見到的這張這樣。
這個木門竟然刷著黑色的漆,並且黑漆已經很斑駁,看的出很有年頭了。門上的玻璃看不到裡面的情景,因為玻璃上都掛滿著白布遮擋。中間的門上還掛著一個刷成黑底的木牌,用紅漆寫著“百無禁忌”四個字。說實話字倒是不怎麼樣。但是那紅漆卻紅得像血。
有一種待幹未乾、鮮血欲滴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