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麼說定了,林二春帶著鄧文靜出發,拉上了後門。
身後鄧文秀出門來倒水,正好看見兩人離開,將要出閣的小姑娘撇撇嘴,很快又進屋去了。
“娘,奶,二春帶著文靜出去了。”
鍾氏一邊修剪柿子蒂,一邊回道:“她每天都要出去消食,去就去吧,這孩子也知道分寸,帶著文靜走不遠,一會就回來了。”
鍾氏發話了,文氏也就不做聲了。
張氏一邊將稻草鋪在裝滿了柿子的簍子上,一邊道:“別說,二春最近好像看著精神了不少。”
鄧文秀一臉不高興:“她也要出嫁了,為什麼她還能到處走?我還比二春晚嫁,要去鎮上一趟,娘都不肯帶我。我不管,這次送柿子去鎮上,我也要去。”
張氏本就疼愛女兒,暗暗對女兒衝鍾氏那邊努努嘴,她雖然是秀才娘子,但是依舊是鍾氏安排女眷的日常,女兒外出,也需要得到鍾氏的同意才行。
鍾氏洞悉的抬頭,看鄧文秀:“你表姐幫著摘柿子,整天忙活,你怎麼不說也跟著去?幹活的時候你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出去玩,又跟二春來比了?”
鄧文秀撅著嘴,來求鍾氏:“奶......”
林二春不知道因為鄧文秀的懇求,她也突然多了點好處。
鍾氏答應送柿子去鎮上的時候,也讓張氏帶上三個姑娘,除了鄧文靜和鄧文秀,還有林二春,要是她願意去的話。
林二春當然願意了,她本來就打算抽空去一趟,原本以為不知道要浪費多少口舌,現在倒是省事了。
這會林二春沒空想這個,她和鄧文靜直奔河邊而去,靠近禾垛子,才放緩了腳步。
期間鄧文靜幾次要問話,都被她給按下來了,小姑娘氣鼓鼓的跟著她。
現在見到草垛子又要炸毛,“你......”
哪知道剛說一個字,就從黑重重的暗影裡走出來一個人,她嚇了一大跳,林二春捂住了她的嘴。
“你怎麼才來!”
正是廖秋明。
鄧文靜瞪大了眼,恨不得咬林二春一口。
林二春長得比她高,力氣也比她大,一把將她鉗制住了,又是隱在暗處倒貼著草垛子,倒沒有讓對方察覺。
她應了一聲:“嗯。”
廖秋明又催促道:“我都看過了,這裡沒有人,你快過來,可想死我了。”
林二春按著鄧文靜不許她動,又擠出幾聲抽抽搭搭的聲音,含混不清的道:“你別過來,你都要成親了......”
她出門前帶了一塊生薑在身上,這會塞進嘴裡,果然是辣的說話都說不清楚,鼻涕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不過聲音的確像是帶了哭音。
這句話像是開啟了一道閘門,廖秋明倒豆子似的說起話來。
“今天你不來找我,我也要去找你去了,桐花,你不知道林二春那肥婆娘又多氣人,多過分,我的手指頭都要被她扭斷了,你就不心疼我嗎?還不過來?”
“還真跟我生氣呢,之前林三姑娘警告我們不能再見,不然要讓人打斷我的腿,要不是這樣,我早去找你了,這幾天都是我要跟林二春成親的訊息,委屈你了,你再忍忍,忍到她進了我家的門......你看你一說要見我,我這不是巴巴的來了嗎?我很想你,你就不想我?”
聽著這肉麻又委屈的聲音,林二春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哼。”
心想,廖秋明說的林三姑娘,不用說肯定是林三春了,果真有她的事!
還真是個為了姐姐能夠出嫁,可以拆散有姦情人的好妹妹!
就她做的這事,即便是她做的事情傳出去,在外人聽起來也只是“好心妹妹幫姐姐搶男人”了。
就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這種種內情了。
廖秋明以為她還沒有消氣,繼續安慰她:“林二春那婆娘說成親之後,她不能生養,也不讓納人進門,可沒有說成親之前我不能有兒子,桐花,你給我生個兒子吧,到時候由不得她了,我迎你進門,讓她伺候你。”
鄧文靜聽到“桐花”二字的時候,就不再掙扎了,又聽了“林三姑娘”幾個字,在黑暗中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看著林二春。
林二春早料到這姓廖的非得娶她肯定是不安好心,現在證實了,倒也不生氣,這種人還不夠她玩的。
她上輩子前二十年在大學裡,過得單純,之後雖然也沒有在後宅爭鬥過,但是東方家人多,女眷也多,總有些跟東方承朔立場不同的,那些高門大戶中的女人們,真是閒得慌,三不五時就找她這個村姑發家的王妃的笑話。
拜她們所賜,林二春吃過虧之後,揣度人心的功夫見長,心眼更是蹭蹭蹭的增多了。
比之那些,廖秋明根本不算什麼。
就像是一隻蒼蠅,只讓人覺得噁心和厭煩罷了。
她早就知道廖秋明有個相好的,廖秋明這男人原本在林二春面前吆五喝六的,林二春接觸一回,再看看他的作為,就知道這是個什麼貨色了。
如今林二春強硬的對待,尤其,今天打了他一頓,更讓他男人顏面受損,心裡又怨恨又無奈,他這人又做不來跟林二春硬碰硬的事情,那隻能從別的地方發洩和報復了。
這時候,趁他脆弱,又自尊心受損了,迫切的需要安慰,再給他傳了一則“在老地方見”的訊息,他自然而然想到是老相好來了。
再有林二春親口傳出去的“就算我不能生養,也不能找女人”的訊息在前,桐花來找廖秋明也算是事出有因。
廖秋明又曾經許諾過桐花,林二春不用問也知道,“無非就是以後一定接你進家門,讓林二春成為擺設”之類的話。
所以,這個蠢貨是一點也沒有懷疑眼前的黑影不是桐花。
見“桐花”不過來,廖秋明只得自己上前來了,他邊往這邊靠近,邊說:“你別生氣了,桐花,咱們倆好不容易才見到面,一會我娘該找我回去了,她不答應咱們倆的事,等你懷了孩子,她也不能趕你走。”
順利的得到了那個女人的名字,林二春沒工夫再聽廖秋明越來越齷齪的話語。
她吐出嘴中的姜,湊在鄧文靜耳邊,極小聲的問她:“你認識桐花嗎?”
鄧文靜還被捂著嘴,聽她問起,連忙點頭。
“現在不許出聲,能做到嗎?”
鄧文靜眨眨眼睛,再次點頭。
林二春鬆開手,指了指一邊的草垛子,讓她藏過去,鄧文靜心領神會,壓低了聲兒,透著幾分激動,問她:“你要做什麼?”
那邊廖秋明追問:“桐花,你說什麼呢?”
林二春又推了推鄧文靜,她才貓著腰,做賊似的躲到一邊去了,探頭往這邊看,黑暗裡待久了,目力還是不錯的。
廖秋明過來了,林二春直接一腳踹過去,將人踹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她一邊靠近,一邊陰測測的喊:“廖秋明。”
廖秋明是真的嚇壞了,又是疼又是驚:“林二春,怎麼是你!桐花呢,你把她怎麼了!”
林二春腳上用力,足下人慘嚎:“你這臭婆娘,你還想不想嫁過來......”
林二春不由得覺得好笑,這個時候,他什麼都說了,還指望她嫁過去?
蒼蠅就是蒼蠅,就是不吸血,也讓人覺得噁心。
“你還真想我嫁過去啊?”林二春不懷好意的問。
廖秋明心裡有些糾結。
“你以為用孝道和夫綱可以壓住我啊?我們家有錢,我妹妹給我往縣老爺那塞點銀子,打你又怎麼樣?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
廖秋明驚出一身汗,林二春是真的變了,以前她見到自己可不是這樣的,可沒容他多想。
林二春又道:“我要是再晚一會出來,你們倆就該抱在一起行苟且之事了吧?你說現在當眾將你們抓住,你們傷風敗俗的,會不會被浸豬籠啊!”
真被發現了,肯定得被人用唾沫星子給淹死,廖秋明吱吱嗚嗚:“你......我......”
“就是現在打死你了,誰又知道是我做的?我們都要成親了,我打死你難道是想我自己當寡婦?不是聽說我心儀你,哭著求著要嫁給你嗎?”
廖秋明半句也說不出來了。
林二春一抬胳膊,他頓時一個哆嗦,連滾帶爬的要走,林二春一把抓住了他的後衣襟。
“你想做什麼,你放開......”
“你最好識相點,我懶得跟你廢話,現在給你三個選擇,一,我將你丟進河裡,你無聲無息的被淹死,又沒人看見,誰能猜到是我,是桐花約你來的,只能怪她,第二,我將你跟人勾搭的事情告訴我三妹,你也知道,我家裡,三妹最擔心我的婚事,怕我受委屈,我想要的,她什麼都給我。男人也一樣,你要是負我,我告訴她,讓她找人打死你。我三妹應該早就警告過你不能負我吧?”
“別,別......”廖秋明結結巴巴好一會,點頭。
林三春的確威脅過他:“我二姐要嫁給你,我成全她,你這樣的人我還看不上,就是看在我二姐的份上,要是婚前再跟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見面,傷我二姐的心,你不僅什麼也得不到,我一定找人打死你還有那個淫婦!”
表面上是為林二春著想,而實際上是給廖秋明提醒和警告,只要林春生找不到廖秋明的罪證,那這親事可就沒有理由退了。
反正,這會廖秋明是信以為真。
他戰戰兢兢的又問:“第三個選擇呢?”